就在孙千用一壶烧开的热水把监控室瘫痪的时候,周鹏正跟随另一行人走到了“蘑菇屋”的第二层。
这里的墙壁和地板依旧是冰冷的深灰色钢结构,粗制滥造毫无美感,因为潮湿的关系,随处可见铁锈和苔藓的痕迹。而且感觉不太牢实,人走在上面,会发出“嘎吱”“哐当”的声响,好像那些钢板和螺丝钉已经不堪重负,整个建筑物就要随时崩塌一般。
长廊两旁则是不少紧闭的门,门上有个可开关的小窗口,此时全是封闭的,但不时有凄厉的惨叫声从里面传出来,周鹏只是听了几声,手臂上就窜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整个场景阴森又渗人,橘黄.色昏暗的灯光从顶上撒下,却照不亮这里,反而衬托门上那些闪烁的红灯触目惊心,显得四周更加昏暗,空气里还有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飘来。
周鹏心里更加不安了,他现在十分懊悔,单枪匹马走进这种鬼地方,完全就是在上赶着找死!尽管心理活动十分活跃,但表面上周鹏依旧不动声色。
当走过一个拐角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了虚弱的求救声,这求救声很远又很近,他下意识转头,但没在身周看到什么可疑的。
这种黏在耳边窸窸窣窣的哭声,像是某种灵异事件,周鹏狐疑地几次转头,都没找到发出声响的人。
这里非常炎热,不是烈日炙烤下的那种夏日日常高温,而是像身处某种加热装置内部,越到底部,这种滚烫的温度越令人难以忍受。
更别说被闷在防护服里,稀薄的空气和滚烫的高温,令周鹏头晕脑胀,不由产生在被人窥视的错觉。
但几次转头,都没发现有人,再又一次幻听出现时,周鹏猛然转身,举起手里的电筒,强光照射下,四周一清二楚。
然而除了紧闭的门就是空无一人的长廊,只有那些门上方的红灯像眼睛一样闪烁,充满了不怀好意。
“怎么?”身旁的人问。
周鹏摇了摇头,一声不吭,心底却阵阵发寒,只觉得这个鬼地方古怪的要命,想要赶紧离开。
在他马不停蹄打算继续朝前走的时候,脚下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他本能地扶住一旁的栏杆,下意识低头,接着,眼睛就直了,浑身的鸡皮疙瘩也争先恐后全冒了出来——
只见地板的网格下,有一双双睁大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周鹏吓得整个人后仰,倒退一步。
这时,其他人注意到他的动静,便停下了动作,问他怎么了。
周鹏的心跳飞快,像骤雨般噼里啪啦,他看那些人神色,又看了眼地板下被关着的人,从他们的眼中都看出了无惊无险稀疏平常。
显然,周鹏的反应实在过大了。
废话,谁冷不丁发现脚底下有人,都得吓一大跳。
众目睽睽之下,周鹏绞尽脑汁,想找出借口,刹那间的功夫冷汗已经从脸颊滴下,满脑子的要完要完,他身旁的人却突然用力原地跺了一脚,恶狠狠地骂:“狗日的,哪个龟儿子手贱!”
底下的人一愣,随即打起哆嗦,全缩到角落里蜷成一团。
此时,手电的强光笔直照射下去,照亮了那群人脏污晦暗的面孔,眼里满是惊惧交加的惶.恐,有人甚至吓得发出小动物遇见危险时压抑的尖叫。
这一瞬间,周鹏忽然想起,以前做片警的时候,在居民家见到过一笼子鸡,那些鸡受惊的时候,就会这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可眼前不是鸡,也不是鸭,而是活生生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和自己没有什么不同,却被人关在鸡笼一样的地方,当鸡鸭一样喂养着。
周鹏难以置信地震惊在原地,久久不能移开视线。
直到跟着那群人离开,他还忍不住低头朝那群人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他心底难受极了。
接下来的路,周鹏每迈下一步都觉得脚变得更外沉重。
他亲眼目睹了很多可怕的场景,有用套圈把人的脖子捆住从鸡笼里拉上来,那人惊惧的尖叫声持续许久,在狭窄的空间久久回荡,直到最后消失在门内。
有一次他经过一扇半开的门时,闻见了浓郁的血腥.味。他偏过头,见到满地的血,还有穿着手术服的医生,手里捧着正在跳动的心脏,一只布满血疮的手无力垂在床边,旁边的护士一脸的冷漠。
短短百米,周鹏走得汗流浃背,他必须用力握紧手,才能控.制住向下看的冲动。
走过那条囚笼走廊,尽头的位置有一扇双开门,周鹏知道就是这里了,心里忍不住打起鼓来,他已经把手摸在枪上,以防小张遭遇不测。
还好打开门,没有见到恐怖的场景,约三百平米的房间里,布满了病床,每个病床上都躺着一个和小张一样沉睡的感染者。
当他们把人带来后,里面的人便出来迅速接应,把人抬到病床上,扒掉尸袋,然后开始往感染者的身体上贴各种生命监测的设备。
看到小张趋近正常的生命指数,周鹏松了口气,这些人似乎没打算伤害小张,只是从他身上抽了几管血,便离开了。
房间里开了冷气,周鹏感觉好受了些,便偷偷打量起四周来。
建造一个由钢结构组建的临时建筑物并不难,难的是如何掩人耳目,把一座山挖空,又在山里面建造一座巨塔。
这样大的动静不可能被人发现,更何况旁边还有个靠海的小县城,有通商港口和许多渔家,过年过节旅游的人也不少,除非整座县城的人被买通,并且与世隔绝,否则根本不可能。
想不通周鹏也就不想了,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怎么把这个像地狱一样的地方捅出去。
只能寄希望于他在路上留下的线索,能准确无误地给容峥他们指明方向。
也不知道孙千那小兄弟独自一人能不能行,可千万别露馅了。
周鹏一边想,一边在屋里闲逛,半路上,有人叫他一起去抽烟。
他在这里和人交流发现,其实在里面的人大多互相并不认识,所以也不怕露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