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黑暗的缘故,魏威的其他感官都被无限放大,他听着外面的人气急败坏地打砸东西,嘴里骂骂咧咧,几分钟后,那声音骤然停止了,紧接着响起的是脚步声。
那是质量极差的硬鞋底踩踏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的声音,沉重又拖拉。魏威集中精神努力去听,突然响起一道高分贝异响,像是尖锐的金属物蹭着墙壁,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摩.擦声。
魏威全身剧烈地一哆嗦,感觉自己耳膜都要被刺穿了。
然而那声音却没有停止,竟越来越大,正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快速逼近。
魏威心一下悬在了嗓子眼,他意识到那个愤怒失调的歹徒正拿着武器靠近。危机时刻,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了,曾经受过的训练仿佛变成了某种肌肉本能,被胶带缠住的手下意识举到头顶,同时握成了拳头,准备趁对方打开盖子的瞬间,就冲那人头部猛烈一击。
但魏威不是周鹏,也不是容峥,他从没遇见过需要和歹徒生死搏斗的时候,所以他还是感到恐惧,因此大脑一片空白,浑身也止不住地哆嗦。
脚步声越来越大,他甚至能听见那人暴躁的喘息声。
在精神高度紧张状态下,魏威甚至产生了幻觉,他似乎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徘徊在铁桶前,手里正举着冒着寒光的利刃,而下一刻,那利刃就会刺破铁皮,撕裂他的身体。
想到这里,魏威忽然感到有些窒息,他突然喘不上气,过往的回忆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晃过,他甚至看见襁褓中哇哇大哭的自己……
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在这种万分紧张的时刻,短短十几秒,就像是一小时般漫长。
静静待了几分钟,忽然,一声闷响,他意识到什么,猛然抬起头。
随即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有人?”
魏威瞳孔猛然一缩,下一秒,他情绪骤然激动起来,疯狂用身体撞击铁桶,努力发出声响。
“等等,这里有声音!”
“铁桶里有人。”
接着,头上的盖子被人撬开,刺眼的光线霎时刺激他的眼睛,魏威一下溢出了生理性的眼泪,然而模糊的景象里,他还是能迅速分辨出视野里那熟悉的轮廓。
“魏威?”那人颇为意外地看见他。
魏威咳了一声,想说话,可嘴上贴着的胶布阻止他发声,他只好轻轻地点头。
那人立刻二话不说,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把他从桶里拉了出来。
魏威全身都是汗,被长时间闷在桶里,让他有些脱水,但精神头还算不错,被解开胶布后,他自己甚至起身跳了两下,活动僵硬发麻的手脚。
一瓶水送到面前,他立刻喝了一大口,等口干舌燥的感觉稍微恢复后,他才抱着瓶子继续小口小口喝。
也在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这里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个地下洞穴,他甚至在抬头的时候,还能看见有不少石笋在洞顶。
更为古怪的是,这里居然还有水,而他所站的位置是个像渡口的地方,水面停了一艘渔船,上面放置了许多铁桶,散发着浓郁的鱼腥.味。
而地上躺着一个生死不明的中年男人,看样子应该是先前在外面砸东西的歹徒。
一个穿着警服的陌生警察,正拿着一卷胶带不要钱地朝那坏人身上缠,直到把人缠成大粽子,才起身去查看摆放在周围的其他铁桶。
“舒墨。”他放下水瓶,看向身旁的黑发年轻人,问,“这里是哪里?”
“不清楚。”来人正是失踪了一整天的舒墨,他还算平静,只是全身湿透了,看样子估计是刚从水里游过来。
“我在郊县查案子,结果不小心被困在了一个山里的迷宫里……”
魏威坐在地上,静静地听舒墨讲述发现迷宫的过程,舒墨说得很简单,但魏威还是忍不住胆战心惊,听到最后那个可怕祭坛的时候,魏威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担心地问:“那么可怕,那你们到底是怎么出来的啊?”
“我们把那里砸了。”另一个人是县公.安局的张诚,舒墨简单和魏威介绍了彼此的身份,他就热情地凑过来搭话说,“那祭坛里不是有个挺可怕的雕像吗?舒墨突然让我把那雕像砸了,虽然我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照他的话做了。我原本以为那雕像里又有工程师留下的线索,没想到,他居然用那雕像砸碎的铁块现场制作了一把大铁锤。
“好家伙,有了铁锤,我就无所畏惧了。接下来相当好办,不用再折腾,直接把费劲的脑力运动换做简单的无氧运动——别看我长得文质彬彬的,其实我手臂可有劲儿了,抡锤子根本不在话下,我拿锤子狠狠地砸了一路,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把迷宫里的墙全砸得稀巴烂,就这样,我俩终于成功逃了出来,不然我们可真要困死在那破迷宫里。”
这可真是干了他一直想干的事啊——常年被困在密室逃脱里的魏威这样想到。
“不对啊,”魏威想了想,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疑惑地问,“明明迷宫是在山里,你们怎么又会出现在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