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的意识来得极为缓慢,不知道什么原理,他的身体依旧冷得像冰块,但心跳和呼吸逐渐恢复过来。最先有反应的是脚、手指等,肌肉出现轻微的收缩反应,这个反应触动了铃铛,这才引起他们的注意。
周鹏不清楚这种人工干预制造的病毒有什么不一样,但是很明显,小张刚才进入了假死的状态。
普通临床检查没有查出他的生命体征,但这种假死状态可以用简单的方式检查,就是在口鼻处放一面镜子,观察镜子上的水雾,因为人在假死状态下并不是没有呼吸,而是呼吸变得非常微弱,这也是为什么周鹏在尸袋的塑料膜上,看到了模糊的白雾。
周鹏不清楚这究竟是病毒的另一种形态,还是刚才那两个有问题的医务人员在小张身上打了什么药剂。
除开小张,另外一个感染者也开始逐渐恢复意识。
快递小哥在殡仪馆做过,有一定医疗急救知识,他在车厢里摸索了下,找到了两个氧气罐。
有了更充足的氧气后,两名感染者的状态更好了,小张的体温稳步上升,能看出来,他的状态好了不少。隔着防护服,周鹏没敢随便乱碰,只是聚集会神地盯着小张的脸,看那张发青的脸慢慢转成有生气的红。
“这是殡仪馆的车。”快递小哥突然说。
周鹏一愣:“什么?”
“这车可能是要带我们去望明山,”快递小哥神色复杂地撩开车窗上的帘子,小声说,“我以前跑过那边,那边新圈了地做公墓,但是前年停了,据说是底下有古墓群,挖坟的工人鬼迷心窍,偷了老祖宗棺材里的东西,把那里的风水断了,所以三五不时地闹鬼。”
“闹鬼?”周鹏皱起眉。
“是,但我不信,这世界哪里有鬼,如果真有鬼,地球六十亿人口,几千年了,怎么就没被人抓到过?”
周鹏点点头。
“这就和神仙一样,拜神是为了祈求平安,闹鬼也一个意思,就为了让人不靠近那里。”快递小哥神秘兮兮地凑到周鹏耳边说,“我朋友告诉我的,他说他经常能在镇子里撞见外国人,还有那种大卡车,沉甸甸开进山里,出来的时候又空荡荡的,可等他们进山,却什么也没发现。”
周鹏听了这个诡异的闹鬼故事,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些什么,还没等他回过味来,方才用来给雷局发短信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那头不等他说话,先叫了他一声:“周鹏。”
周鹏听到这十分熟悉的声线倏地一愣。
……
“廖少,下午好啊。”
廖城嘉神情漠然地瞟了那人一眼,就着拉开的车门,坐进后座,然后靠在松软的真皮座椅上,旁若无人地玩连连看。
司机早就习惯他目中无人的狗脾气,抬手调整了下后视镜,用极为轻蔑的目光看了廖城嘉一眼,确认他没有做多余的事,才把车发动驶入大道。
车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突然响起有人痛哭的声音,廖城嘉眉头一皱,放下手机,朝窗外看去,发现那是一个正在营业的银行,有三个中年人跪在地上朝银行的工作人员哐哐哐磕头,他于心不忍地捏住门把:“他们——”
“廖少不用管这些闲事。”司机突然出声,他声音里带着笑,语气却有些冷,像是在警告,“廖总说了,我们必须准时到达目的地,晚一秒钟都不行。”
廖城嘉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如果眼神能杀人,眼前这司机已经大卸八块,可惜他不能,只能继续被当作提线木偶,乖乖坐在原位装作无动于衷。
那司机不知道是闲的,还是良心发现,突然人设一改苦口婆心劝他一句:“廖少,您年纪不小了,再这么继续肆意妄为下去,廖总会不高兴的。”
廖城嘉抱着手臂,冷冷看着他,嘴角带着一丝讽刺的笑:“你在威胁我?”
司机摇头说:“没有,我是好心,您真不该多此一举,和你的小朋友提你的保险柜。”
廖城嘉倏地一愣,随即目眦欲裂,一把拽住那人领子:“你说什么!”
司机一踩刹车,好整以暇地朝他投去讽刺一笑,然后指了指窗外。
廖城嘉忙看过去,只见车不知什么时候换了路线,居然停在平安分局门口,不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吃力地抱着两个纸箱往马路边的警车走,而在警车前面停着一辆没有关门的黑色面包车。
在他身旁,街道两边,有三个正在玩手机的青年人。
廖城嘉忙一把拽住车门,就要往外冲,却听“咔哒”一声门即刻被上了锁,随后他余光暼到有暗影袭来,他猛地回头,只见司机举着一个针管,正直直朝他插来,他忙把头后仰,然而后车座里的空间实在狭窄,他躲过脖子,那针却并没有停,而是直直地打在了他大腿上,随后他听司机轻蔑地笑了一声:“不过是个被你利用的警察。”
“你他妈!”廖城嘉咬紧牙,死死扒住窗沿,在意识模糊前,他视线落在窗外,看到掉落在地的纸箱,和视线里飞快消失在车里的一双脚,他肝胆俱裂地睁大眼睛,发出撕心裂肺一声哀嚎:“魏威!”
司机残忍地一笑,把余下的药飞快推入他体内,再拔出针管,把失去意识浑身瘫软的廖城嘉推倒在松软的真皮座椅上。
在完全失去意识前,廖城嘉努力扑腾了下,但最终没能扑腾出个水花,反而加快了药物在血液里流通的速度,很快睡死了过去。
司机的动作十分粗暴,丝毫没有廖家下人的职业素养,反而像个虎视眈眈准备随时杀主的叛徒。他手脚麻利地扒了廖城嘉的外套和包,搜出了一堆价格不菲的奢侈品。但他没有多看一眼,像扔垃圾一样把东西随意扔到一边,甚至把几百万的手表拆得七零八落,直到确认没有什么违规的东西,司机才回过头,踩下油门。
就在这时,他的车载电话突然响了。
司机一脚急刹,接起了电话,就听里头传出女孩调皮的声音:“你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后视镜照射出司机满是阴霾的脸,他扯下手套,冷冷地问:“玩得开心吗?”
女孩娇气的声音响起:“还行。”
“最后一次了,”司机笑了笑,“敞开了玩。”
说完,他挂了电话,用带伤疤的手握住了方向盘。
那是一道看着都疼的伤疤,从掌心到手肘,是他小时候偷糖,被小卖部老板抓住后,用菜刀直接按手臂砍了一刀,那一刀直接砍到了骨头,“呲”的一声,现在他想起来就觉得牙酸。
“真他妈的。”司机骂了一句,用力踩下油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