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这个房间看到更多的尸体,有的栩栩如生看起来像刚睡着的活人,有的已经支离破碎靠针线缝起来像科学怪人弗兰肯斯坦。
它们被制作成人偶,像在参加一场宴会或家庭聚餐。房间非常大,像个篮球场,中间横列着巨大的椭圆形餐桌,上面摆着食物模型和刀叉。
“人偶”或坐或站,摆出交谈享用食物的姿势,他们还看见几具骷髅,华丽的衣裙空空挂着骨架上,它们摆出跳舞的姿势,像是下一秒就会手拉手在大厅里跳舞。
每具“人偶”都和童尸一样有自己的故事。有的是照片,有的是一张塑封过的旧报纸,像标签一样贴在身上,姓名和年龄以及活着时鲜活的模样,却令张诚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以至于他看那些照片都会感觉上面的活人透着死气,显得既狰狞又可怖。
他连忙收回视线,跟着舒墨小心翼翼朝前走——尸体实在太多了,他们必须要走得格外小心,免得碰坏了它们,甚至有时候他们不得不贴脸穿过两个面对面的尸体,那种脸皮黏稠又松垮的感觉让张诚感到恶心。
走了一会儿,张诚就感到了呼吸困难。房间里弥漫着股甜得发腻的香气,那是用来遮挡尸体腐化后散发出的恶臭。
尽管使用了防腐的措施,但尸体的衰败腐化是不可逆的。它们的嘴角和眼周都呈现蜂窝状黏稠的腐坏,皮肤也朝外渗出黄色黏液,像燃烧的蜡烛,滴滴答答黏在旁边的物品上,浓稠得如同一锅坏了的绿色汤汁,豆花状的细菌真菌在里面迅速繁殖,发出浓厚的酸臭味。
潮湿密闭的空间里滋养着各种各样的昆虫,软体的蛆虫和蜈蚣在四处游走蠕动,带翅膀的亮色甲虫和丑陋的蟑螂贴着墙壁和天花板不紧不慢地爬行。它们好似习惯与人相处,有人走近也并没有逃窜,似乎死人和活人在它们眼中没有区别,都是用来产卵繁殖后代的肉块。
这恐怖、令人反胃的房间,完全超出人类承受极限,无法理解为什么要把尸体做成这样,这里仿佛是杀人狂的变态收藏室,专门收藏他的杰作和战利品。
张诚脸颊疯狂抖动着,似乎在承受巨大的恐惧。从他跟随舒墨走进原始森林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抑压内心的恐惧,然而到这时候,所有的恐惧达到了巅峰,他毛孔开始不断往外渗出冷汗,本来就单薄的衣服很快黏在身上。
他不时用惶恐的神色望向尸体和身后,仿佛担心尸体活过来,又担心那个变态杀人狂就在身后。
他已经害怕到了极点,心里有个声音拼命想逃,然而自己却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早就踏入了杀人狂的狩猎范围,根本逃不出去!
相反的,舒墨要平静许多,他只是全程拧着眉,用手捂住口鼻,偶尔停下来看尸体上挂着的信息,然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继续往前走。他一直走在张诚的前面,所以没有意识到张诚遭受到的精神负担。
在快要靠近门的时候,张诚忽然无法抑制地大喊起来。
“这个!这个尸体,我认识它,我见过它!”张诚难以控制的浑身神经质地抖动起来,
舒墨脚步一顿,回头望向他,随即一怔:“你怎么……”
“我我我……它它,我……认识……”张诚情绪激动到了顶峰,他牙齿打颤,努力想说什么,却一时间嘴脑混乱,只是反复说着“我认识它!”。
“深呼吸。”舒墨尝试安抚他的情绪,“不要怕,它们都死了,不会动,也不会说话,只是看起来很可怕,但无法伤害我们。”
“我……”张诚深吸一口气,脸色依旧苍白,“对不起……”
“对不起……我太害怕了……”张诚大力吞咽了口唾沫,“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我,我出勤经验还不够……县里很平和,没有什么杀人案……所以我……”
“不着急。”舒墨朝他露出一个理解的微笑,“慢慢说。”
他看向那具尸体做成的“人偶”:“是你认识的人吗?”
“不对。”张诚抬手捂住脸,努力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才颤声说:“我知道她………在一个月前,微信群里,别人转发的,一个失踪女初中生……”
舒墨转头再次看向“人偶”,它的上半身有一半没了,被填充了塑料模型。下半身只剩下左小腿,臀部和右腿已经不见踪迹。不过头部还是完整的,只是有半张脸有条从嘴角到耳际的伤疤,有人把它的嘴划开了,但另半张脸腐坏程度很轻,能辨认出生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