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欢呼声在四周响起,陈启哲感觉地面都发生了轻微的晃动,他甚至听见脚下的钢铁支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仿佛这座用钢架和铁板制成的建筑就要倒塌。
“噔——噔——”,紧接着几声巨响,他忽然感觉一道光在头顶亮起,随后笔直地打在面前的地上,不仅仅是他身前,附近不远处也同时亮起灯,一束又一束,相当有秩序地朝远处延伸,而这些光源却照不亮四周,像电筒的光只在地上形成光斑,似乎是在排一个特殊的光阵,当最后一束灯光打在地上的时候,那些光束终于显了出来,那是个巨大的圆形!
黑暗里亮起的光束,在地板上形成巨大的圆形光圈,这个光圈占了大厅整整二分之一的面积,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圆形!紧接着,响起了警笛声,像电影里在危急时刻发出的那种好似催促的警笛声。
“嘟!嘟!嘟!嘟——”
陈启哲一时有些心慌。
这时候,突然有人撞到了他,他被撞得朝后一踉跄,忙抓住旁边的扶手,然而紧接着,他又被撞了一下,他抬起头,发现越来越多的人朝他走过来,甚至有人在跑。
怎么回事?
陈启哲一边躲避迎面跑来的人,一边探寻地看向四周,很快他发现那些人都是从光圈里跑出来,每个人都异常地镇定,虽然或走或跑,但都十分地井然有序朝四周散开,而当警笛声停止的时候,那光圈里面竟一个人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更强烈巨大的光束从天而降,笼罩了整个光圈。
而光圈外则是一片黑暗。
陈启哲愣在原地。
他像个乡巴佬一样,从没见过这样古怪的场景,以至于他一时间忘记了恐惧和惊慌。
直到——
身旁原本嘈杂的人群像是拥有某种默契,他们突然停止了声音,也停止了动作,像一个个人体雕塑,一动不动地围着光圈,然而他们神情里显露出毫不掩饰的贪婪,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正蠢蠢欲动地期待着什么。
这一瞬间,四周陷入古怪的死寂……沉默,比欢呼更加让人心神不宁,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骤然降临,潮水般将整个宴会厅淹没。陈启哲抿紧嘴唇,大气也不敢出,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瞬间他心里突然冒出一股让后背发凉的直觉,警告自己可千万别发出任何声响,也别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一阵鼓点声突兀地响起,所有人抬起头,矮胖的主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半空中,他正站在马道上,手里拿着话筒,脸上堆着职业的假笑。
见所有人视线投过来,那主持人立刻展开手鞠了一躬,然后拿起话筒,激动地说:“各位亲爱的嘉宾们,晚宴即将开始,在开始之前,让我们先热烈欢迎那些第一次参加宴会的新朋友们!这些新朋友从筛选人中脱颖而出,他们无疑和诸位一样,是这个世界最优秀的人类之一。”
热烈的鼓掌声响起,主持人弯下腰,彬彬有礼地做了个西方的绅士礼,然后边鼓掌,边拿起话筒继续——
“众所周知,孕育我们成长的地球上,总共有64.77亿的同类,然而在这64.77亿人口里创造财富的却仅仅只有百分之二十,换言之,有百分之八十的人类游手好闲,像乞丐一样等待他人施舍,他们也同样阅读书本学习知识技能,可最后创造的价值却连养活自己都不够,还要靠国家的施舍,才能勉强维持生计。
“而在座的各位创造出的巨大财富却被国家以纳税之名剥夺,用在赡养那些无用的失败者身上——建造基础设施,学校,商场,超市,银行,公园,铁路交通,医院……等等,让这些寄生虫一样卑微的失败者获得教育,参与社会运转,用自己廉价的劳动力换去生存所需,能在这个残忍的世界活下去,因此他们应该对在座各位感恩戴德,而不是找各种的麻烦。”
“什么工会,劳动权益保障法,稍微有所不满,就去举报上(言方),他们总认为自己是社会的主人,可实际上他们连社会运转的财富都创造不出来。”
在场的宾客十分赞同地点头,甚至有的人“嗤”了声表达内心的嘲讽,主持人这番讲话触及了他们内心最深藏的那阴暗一面。
“在古代,王族拥有奴隶,奴隶们知道自己的本分,他们会感恩戴德,做错事甚至会自我裁决,到后来,王族允许自由人存在,因为这些人可以创造更多的财富供养王族,那些无用的人类化作了劳动力,成为财产的一部分,但他们一旦以下犯上,便可直接惩以极刑。
“可现在这世界不同了,那些普通人因为各位的善念开始产生了错觉,认为能和在座的各位平起平坐,他们没有感恩的心,只知道一味索取,贪婪丑陋,愚蠢而不自知。
“这些失败者的月薪大概就三千左右,扣除保险和生活基本所需几乎所剩无几。他们像牛一样咬紧牙关努力工作,获得的所有价值也将被银行以贷款的方式索走,真不如一死了之,他们的一生没有任何价值,简直就像蝼蚁一样卑微,既绝望又痛苦。”
此时,主持人毫不掩饰地露出轻蔑的神情,不过只持续了几秒,随即他又换上招牌式的亲切笑容,冲宾客扬开左手。
“而现在,善良的各位在他们痛苦的人生中点亮了明灯,将赋予他们存在的意义,活着的价值,他们自愿来到这里,签署了契约,用自己那点仅剩的个人价值为各位提供今夜精彩的晚宴。”
“再次感谢大家的光临,同时感谢大家的慷慨解囊,大家都准备好了吗?今天的晚宴即将开始,让我们一起倒数——十,九,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