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长大了。”他板着脸说。
“好,你长大了。”中年男人揉了揉他的头发,“要不要吃哈根达斯。”
他立即张开手指:“我要五个球!”
舒阳嗤笑一声:“你还说你长大了?”
“要你管!讨厌鬼!”他龇牙咧嘴做了个鬼脸,趁舒阳还没反应过来鱼西湍堆就迅速跑回房间,一边暗骂舒阳,一边在衣柜翻衣服,找出一套宽松的运动服,想了想,又换成了西装。等穿好后,他找到家里的女佣,让她们帮忙梳了个三七分的油头。
打扮完毕已经半小时过去了,他站在镜子前,觉得自己看起来像电视里的成年人,这才感到满意地点点头,踏着轻快的小步子朝楼梯走过去。
很多时候,他觉得这栋房子像座城堡,里面的房间就像迷宫一样,到现在,他还有很多房间没有探索过,而楼梯像海螺的尾巴,他必须得转好多圈才能下到一楼。
这时候舒阳已经在陪客人说话了,他很聪明,来这里一年后就能很流利地和人用英语和法语沟通,而如今,舒阳说那些语言已经不带口音了,就像真正的本地人一样。
每当这种时候,他感到很寂寞,好像被剩下的只有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国家,只有他还在执着地说汉语。
而且他发现自己与这些人是不同的,不仅仅是语言和外貌,还有对事情和物体的认知方面,总是表现得格格不入。当然这时候他还不知道,那个词应该叫做文化。
叔叔对自己很好,把他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不过他还是不想叫他爸爸,因为他有自己的爸爸,而叔叔是舒阳的亲生爸爸。
一开始他自己不是很能理解,明明舒阳和自己都姓舒,而且他是自己的亲哥哥,为什么他们会有不同的爸爸呢?
他走到大厅,客人们不在,只有管家在指挥厨房,看见他下来,管家朝他点点头,微笑着招呼道:“我可爱的小天使,你今天真好看。”
浮夸的形容词大概是这里人的爱好,尽管不太适应,他还是决定容忍一下,于是点点头:“海莱妮给我梳的头,她说我这样看起来帅呆了。”
管家和一旁的佣人都笑了起来。
这时候舒阳走了过来,他端起桌上的水正准备喝,余光瞥见他的装扮,不禁眉头一扬,问道:“你这是什么打扮?”
他立刻得意扬扬地扬起下巴:“蝙蝠侠没变身前的打扮。”
“我觉得你更像里面的小丑。”舒阳笑了起来,看他快要发怒的样子,又郑重其事地改口,“不对,你像企鹅男,就是那个走路看起来像鸭子的。”
他生气了,是真的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转头走到沙发坐下,把自己陷进松软的座椅里,不再搭理舒阳。
“不要总欺负你弟弟。”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过来,看他抱着手臂坐在沙发里,一副气呼呼的模样,便伸手指了指舒阳。
舒阳轻轻地笑了笑,举起手里的杯子朝他一举:“是我说错了。”随后又转头对管家说:“给他拿杯牛奶,得多补钙才能长高。”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他觉得更生气了。
“唉……”中年男人叹了口气,他不好意思地朝身后的客人笑了起来,“这孩子是我家最小的,叫舒墨。”说完,他又转过头对舒墨说,“墨墨,来叫人,这是廖叔叔,从华国过来的。”
他好奇地转过头,见到了一个和他一样外貌特征的青年,黑发黑眼,三十多岁,戴着银白色边框眼镜,眼睛狭长,身材消瘦却不纤细。
那人微微一笑,走到他面前弯下腰,朝他伸出手:“你好,舒墨。”
他犹豫了下,偏头看了一眼舒阳,然后才伸出手,轻轻和他握了一下,不太好意思地小声说:“你好,廖叔叔。”
小插曲很快过去了,中午他们吃的中餐,他最喜欢糖醋排骨,但厨师往里加了番茄酱和面糊,吃起来有点像裹了糖浆和番茄酱的炸排骨,吃了两个他就觉得腻了,于是他想要找可乐,却被舒阳直接制止:“可乐喝了对牙不好,以后都不要给他喝,去给他拿杯鲜榨的果汁过来。”
他有些生气,又想找舒阳闹,可想起早上叔叔的嘱托,只好把这口气咽了下去,忍了忍。
客人正在和叔叔聊工作上的事,一直在提一些投资基金的问题,闻言客人转过头,微笑着看向舒阳:“舒阳很会照顾弟弟。”
他正在拿筷子费力夹盘子里的豌豆,听见这话皱起眉,下意识告状:“才没有,舒阳他老欺负我!”
舒阳把筷子放下,转头看他:“没礼貌,你要叫我哥哥。”
“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哥哥。”他摔下筷子,突然哭了起来,“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哥哥,你说我像小丑,还说我像企鹅人!”
这时候叔叔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不太好意思地看向客人:“不好意思,孩子还小,有点任性……”
“没事。”客人微笑说,“我也有个弟弟,和他们一样,也差不多差了十多岁,有好多代沟,经常吵架。但是,”他说着一顿,目光很柔和地看向正在哭的舒墨,“我也很爱他,我会护着他健康长大,不让他受欺负。为了他,我也什么都可以抛弃,就算付出生命我也愿意。”
“因为,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只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