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等我一会。”小张把头从车窗里伸出来,一边拿手机,一边压着气冲周鹏小声喊,“我先跟雷局通个气,你这横冲直撞的,什么都问不出来,再说了,万一有误会,回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尴尬吗?”
周鹏没吭声,但也没动。他撑着拐杖目光沉甸甸扫过前方熟悉的大门,最后落在旁边的传达室——不到六平方的小单间,有床有电视有冰箱,就是上厕所不怎么方便,得去一楼的公厕。
传达室工作简单,平时就管管往来人员车辆,最近还与时俱进兼并了收发快递的业务,总体来说十分清闲,算得上份不错的工作,因此岗位竞争十分激烈,但市局的门卫大爷在记忆里就从没换过,永远是那张亲切慈祥的面孔。
从没有人问过,门口那大爷家里是干嘛的?怎么一把年纪还在工作?
大爷的年纪少说也该有半个孙子,怎么逢年过节不见亲属,也没人打过电话?
就像他认识所有人,却没有人了解他。
周鹏靠在车门上,从口袋里掏出根烟,脚踝处传来的刺疼感一下又一下尖锐地钻着他的神经,不断打断他的思绪,他只好借着烟麻痹自己,接着继续思考。
毫无疑问,无论是把人偶放在他家,还是放在小张的警车里,那人必然非常熟悉市局,否则怎么会掐着点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离开,也知道外观千篇一律的警车到底属于谁。
还有,市局人员来往复杂,但也人多眼杂,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没有条件去避人耳目藏着个成人高的人偶,除非这人有能避开旁人单独的房间。
能对警方行动了如指掌,进进出出都像在自家闲逛,偶尔闲聊还会无心透露出侦查案件的一星半点,没有人会提防一个在市局做了十多年的门卫,没有人会去怀疑那样一个面容和善的老人。
想到这里,周鹏心里突然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心堵着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