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深渊需要几个步骤?其实只需要两个——接过毒*品,然后吸食。
挂着“珍爱生命,远离毒*品”的戒毒所里常常有那么些人痛哭流涕,他们咬牙切齿,愤恨地喊着不该接过那杯酒,不该抽那根香烟,不该相信用极度诱*惑词语包装下的快乐密药。
一开始的确感觉飘飘欲仙,大脑不停分泌使人愉悦的多巴胺,生活工作的压力骤然远去。可时间久了,那些“浅尝辄止”的料不够了。同样的快乐需要更多的药,掏干净存款,卖车卖房,欺骗亲朋好友,甚至去偷去抢,一旦停下,会感到数不清的蚂蚁在皮肤下疯狂乱钻,感觉自己一会儿像在火山,一会儿像身处北极,时常在醒不来的梦魇中徘徊。
总有人经受不起诱*惑去尝试,感觉自己在靠近天堂,实则一步步靠近深渊,然后狠狠地坠入,没有人告诉他们,坠入地狱的人永远无法出来。
戒毒所的工作人员常常能看见去而复返的人。离开的时候犹如插上自由的翅膀,再三保证自己绝不会复吸。然而不到半年,他们又身形佝偻回来,虚弱地像一团没有生气的烂肉,前方是没有尽头的绝望。
还有人干脆直接成了烂肉,在又臭又脏的角落里品尝最后的快乐,然后睁大永远闭不上的眼睛,成了一具溃烂的尸*体,这些人大多不到二十岁,人生韶华还没绽放就悄然消逝。
王成钢或许是因为想要品尝一点快乐,生活实在太苦,远离家乡到大城市打工,以为会是黄金窟,但却成天窝在不到四平方的活动板房,要不就是去灰尘漫天、满地泥浆的工地。
工地对面就是光鲜亮丽的电视台大楼,那些城里人开着豪车穿着鲜艳的服饰,走起路来趾高气昂,说话都是仰着下巴用鼻孔看人。
社会底层的人大多有自己的无奈,但最大的无奈是有了不该有的欲*望,他或许指着对面痴心妄想地说过:“我以后也要开着小汽车,梳个大背头,穿套西装,然后走到那大门里,让那些漂亮的帅哥美女对我点头哈腰。”
接着某天下工,他觉得实在太疲惫不堪,想出去转一转,可穿着那身又脏又臭裹满水泥的工服,连公交车都上不了,他只好在些旮旯角落里徘徊。
他满怀不甘心和当不上人上人的愤怒,然后撞上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小贩。那人警惕地东张西望,确认安全后,从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扒拉出一个塑料袋,然后从里面拿出根土制香烟,信誓旦旦地说:“这里面放的是一种快乐草,抽了能忘掉烦恼,你放心,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就是中草药,不会上瘾,你们对面那电视台的,好多人吸这玩意,绝对安全。”
公园厕所是他们的秘密基地,离工地宿舍很近,虽然又脏又臭,但安全隐秘,没有人会发现。
到这里的人不分三六九等,有外企白领,有学校的老师,甚至还有没成年的孩子,王成钢蹲在里面,吸上一口,接着,他感觉自己飘了起来,像灵魂从那具满是愁苦的躯壳里抽了出来,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自在,仿佛自己已经一脚踏入了“人上人”的门槛,再没了痛苦和烦恼。
监控里,那些人神志不清地傻笑着,在不到六平方的房间里上窜下跳、群魔乱舞。
“这群人,是在吸*毒?”又有个人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怎么会,这不就是香烟吗?怎么会和毒*品扯上关系,再说了,他王成钢一个外来打工的建筑工人,哪里有渠道拿到这东西。”
屋内一片静默,没人吭声。
毒*品,自然不单单指鸦*片、海*洛*因,还有冰*毒、摇*头*丸、k*粉、大*麻。甚至还有人抽致幻剂,杜冷丁。
平常老百姓对毒*品的认知基本是从电视新闻和影视作品里得知,大多是宣传毒*贩的心狠手辣,还有让许多人知道吸食了毒*品就得去戒毒所,没有人告诉他们毒*品吸了后百分之九十九都会复吸,没有人告诉他们那东西有多么容易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