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铮汗毛一竖,忽然生出些说不出的毛骨悚然,正色下来:“你是觉得,现场受到感染的,不止王成钢一个?”
“虽然只是个假设,但不妨听一听。”舒墨抿了抿嘴,用一种格外冷静的语气说,“这世界还没有病毒能精确到分秒的,为了保证‘效果’,肯定受感染的人越多越好,病毒都有潜伏期,短则两天,多则半个月。而且前期症状估计很普通——感冒、咳嗽、晕眩、反胃、腹泻、咽喉肿痛……都是些不用上医院随便拿点药就能解决的小病,就算上医院,也不会引起医生的注意,更不用说,还不确定这种病毒是用什么方式传染……”
听到这里,容铮忍不住站了起来,掐着眉心顿足片刻,看向舒墨:“你说的这些,有什么办法确认?”
“有,时间。”舒墨点了点手腕上的表盘,“如果我设想是对的,在今晚至少还会出现第二个类似的病例。”
容铮吐出口气:“还有第二例……”
以前容铮觉得做警察最害怕的是无差别杀*人案,因为全世界的凶杀案调查基本遵循的顺序是首先对死者的社会关系进行排查,而无差别杀*人案往往凶手和受害人素不相识,在侦查技术手段稍微落后点的地方,假如无法第一时间寻找到凶手,凶手便很容易发展成连环杀*人犯,制造巨大的社会恐慌,甚至会影响警方的声誉,让老百姓活在人人自危的恐惧里。
到现在刑侦技术日益发达,可无论是功利心较重的“政治”类警察,还是责任心强的“使命”类警察依旧感到头疼,因为重要的不是最终抓住凶手,而是在下一个受害人产生之前,提前抓住凶手。
所以省厅才会破天荒同意成立一个针对连环杀手的特殊案件调查组。
而从他们这一年的经历来看,无论多难的疑难旧案,只要下手去查,几乎就没有不可侦破的。
然而面对病毒细菌,由警界精英组成的调查组却只能束手无策,这是比连环杀手更残暴,更无可预料,更令人恐惧的恶魔。
否则生化武器不会被全世界禁用到现在。
没有比等待,更令人无法忍受的,容铮一时有些喘不上气。
风停了,空气仍旧沉闷炎热,广场中央竖立了个铜制的异形雕像,足足有三米高,远远看去像两个三*角脑袋的外星人,手长脚长地抱在一起。
平时算是网红集中拍照打卡的地点,现在却散发着阵阵恶臭,还有深褐色的血迹斑驳地粘在上面,大半夜被强光一照,乍一看特像欧美恐怖片里的浴血外星人,说不出来的瘆人。
有个没有逃过警方追赶的无人机卡在了雕塑的“胳肢窝”里,正接触不*良的来回抽抽,发出令人牙疼的“咔哒咔哒”声。
两个看起来像实习生的协警正企图把那玩意弄下来,防护措施做的十分简陋,估计没当回事,还觉得群众的恐慌完全出自胡思乱想,只戴了口罩、乳胶手套就搭着架子往上爬,然而简单的动作堪称极限挑战,那来回抽抽的无人机,差点把实习生的额头割条大口子。
容铮心烦意乱走到窗户边,就隔着玻璃看了一眼外面,正巧撞见这一幕,莫名觉得视网膜火急火燎的发疼,赶紧打了电话让两人下来,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遍,让现场的基层人员也要做好防护措施。
刚把无线电关上,容铮忽然感到一阵后怕,无声静默在室内蔓延,他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焦躁地从包里拿出烟,正准备点上,又想起什么,朝舒墨看了一眼,把烟收回包里,拖开椅子在舒墨对面坐下:“过一会,等下面人都忙得差不多了,你跟我去找医生做个全身检查。”
舒墨不以为然摆摆手:“我没事,身上没伤口。”
容铮用不容商量的语气说:“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止你,多米也跟着你一起去。”
多米默不作声从惊吓中回神,刚才从他们三言两语对话里,忽然感觉自己不是在现代化大都市,而是身处全世界最危险的非洲村落,随时会朝不保夕。
他搓了一把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感觉比起义气,还是小命要紧,于是非常真挚地说:“我打算请个假,我想家了,想回去看看故乡的山和水。”
“请假?”容铮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
多米干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说:“我刚刚看了航班,就一小时后吧。”
容铮被这胆大妄为的建议震惊了,一时不知道下半句怎么回他。
多米又劝他:“现在远程办公特别流行,我考虑过了,只要有网络的地方,就不耽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