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拼命想要离开,一方拼命阻拦,甚至有人急红了眼想去争夺警察手中的武器,眼看抵抗就要升级——
这时,一个哭泣的少女突然扑向前,哀求地抱住最近的警察,哭喊着说:“叔叔,求求你,我想见见我的爸爸妈妈,他们一定很担心我,我想跟他们报声平安……”
那个警察就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然而他身后是之前被武警拦下的电视台工作人员,他们正高举着手机,想要从人与人间细小的缝隙中拍摄到现场修罗地狱的场景。
对媒体来说,这种激烈警民争端是最好的热点题材,能带来大量的流量和话题,更重要的是,如果这段视频在国际社会上播放,那将引起世界的轰动——这是对人权赤*裸裸的蔑视!
于是他们唯恐天下不乱地拿出身边的扩音器和录像设备,奋力地冲着那个女孩身边递去。
镜头里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没有对警察进行暴击抵抗,只是用温热的手拽住对方的袖子,固执地仰着沾满血迹的脖颈,哭着哀求:“警察叔叔……我,我想回家。”
警察愣愣地站在原地,他额头在对抗中被打破了,瘆人的鲜血湿漉漉地往下掉,其实他手持重器,但从未朝人挥舞过,只是用手臂和肩膀去抵抗一遍遍冲击。
他内心茫然又疲惫,甚至感到愤怒,心里忍不住责备——这些孩子怎么那么愚蠢,为什么要被人怂恿来到这里!
你们怎么那么不听话?
怎么那么不懂事!
然而望着哀求的孩子,他内心本来燃起的腾腾愤怒火焰,被连串的泪水浇灭,他眼眶跟着有些酸胀,内心被狂风刮过,有惊涛骇浪在里面翻搅,然而他并没有让开,反而背挺得更直了。
他深吸一口气,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话筒前开了口,那道声音在嘈杂的哭声、哀嚎、咒骂中轻易地穿透而过,让所有人下意识放缓了动作,朝他看去。
他只是个普通的警察,不会官方语言,只是平铺直述地描述着自己,他是这样说的——
“孩子,我也有家,其实现在……我也很想回去。”
他握紧手里的枪,背挺得笔直,疲倦的声音在场内缓缓回荡。
“做警察后,我就从没有按时回过家,不清楚孩子现在读几年级,父母生病住院也不能陪着,家里的水电坏了都是孩子妈忙前忙后,好不容易放个假,还没来得及睡个懒觉,就接到电话急忙出任务了。”
旁边的警察被这段话戳中了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块,感同身受地揉了揉眼眶,发出一声很大的抽噎。
“今天本来我轮休的,说好的全家一起去吃火锅,陪老婆看她最爱的科幻电影,可听说有非法集*会,今天的休假又泡汤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说到这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四周都安静了,所有人沉默地听着。
“今天真的太热了,我们换了新装备,又重又热,可没人敢抱怨,因为两个月前有个年轻的警察死了,他才刚毕业,人生刚刚开始。”
他平静地环视着那些穿着白斗篷的年轻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混合着血液和泪水。
“你们的人生也才刚刚开始,都是年轻的孩子,将来会考大学,步入社会,承担起自己对社会的责任,也许你们会有人选择做医生、消防员、警察……然后遭遇今天这样的事——被谩骂,被误解,被攻击,老百姓不理解,犯罪分子虎视眈眈,新闻媒体指责批评,可是你半步都不能退让!因为你是警察,你入警的第一天,就在国徽下发过誓,得保护人民,维护社会稳定,坚守正义,寻找真相,因此你半步不能退,绝对不能!”
警察的声音铿锵有力,目光中饱含坚毅,像一座巍峨的大山庞然大物般伫立在人前。
此时此刻,那些群情激昂冲动的少年少女们蜷缩成一团,像做错事的孩子在老师面前自惭形愧。
看到这里,他深深吸了口气,放软了声音:“现在还不清楚这些不明液体到底是什么,也许只是吓唬人,也或许像你们猜测的,是引起屏幕里那个中年人快速变化的东西……某种化学药剂,或许是……某种病毒……”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恐慌地抬起头。
“因为不确定到底是什么,所以我们更不能离开,全市……不,全国,全国最好的医疗团队、专家都在朝我们这里赶来,只要我们留在这里,一定会受到最好的照顾和治疗。可我们一旦出去……”
警察深深吸了口气,他抬起手指向市中心的方向:“这些化学药剂、致命病毒,就会传染给其他人……幼童,学生,成年人,老人……没人能逃开,然后我们的家人,朋友都会染病,我们热爱的这座城市也会遭受灭顶之灾!”
“所以,我恳请大家,留在这里。”他喉咙轻颤,捏紧了手中的拳头,“孩子们,一*夜长大吧,你们也该成长了,肩负起我们应有责任,好好照顾自己,保护家人和朋友。”
说完,他挺胸抬头,用极其标准的军姿像所有人敬礼:“拜托了!”
与此同时,在场的所有警察也和他一样,朝众人郑重一敬礼:“拜托了!”
如山海般郑重的声音骤然响起,所有人的灵魂仿佛被瞬间震撼,受伤的心灵也受到了安抚。
抵抗停止了。
悲哀的情绪依旧蔓延开来,可没人在抵抗了。有人在小声啜泣,有人在重重的深呼吸,有人平静地拿着手机打字,此刻在场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安静地盘腿坐在地上,互相依偎着,用人类最原始的保护手段安抚着恐惧的情绪。
此时此刻,现场一片静默,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着,等待着明天。
黎明总会到来的。
作者有话说:最后,大家都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