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铮大致了解完情况,就示意同事把王亮看顾起来。两人守在门内,两人守在门外,真枪核弹,简直把王亮当做了珍稀大熊猫。可没办法,现下楼下人群未散,不知道李志到底搞什么鬼,比起冒着暴露的危险贸然出楼,自然是和他们待在一起更安全。
忙完这头,容铮又打电话跟在外执勤的池剑、白冰两人吩咐了几句,正想再和特警队负责人打个电话,扭头一顿,发现了某个不老实的病员,堂而皇之不遵守命令,竟然还没回去休息。
舒墨挂着耳机,姿势舒服地斜靠在沙发上,正偏头看着多米的电脑屏幕,瞳孔却没聚焦,懒洋洋地半睁着眼睛,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手机,好像快要睡着了。
容铮收起手机,无声叹了口气。他轻手轻脚走过去,从舒墨手里轻轻抽走手机,又扭身从椅背上拿过警服,小心翼翼披在舒墨的背上。全程跟排雷似的,缓慢小心,生怕动作重了,会把人吵醒。
然而不凑巧的是,不远处的电梯间突然“叮咚”响了一声,容铮倏地一皱眉,有些烦躁地抬头看了一眼走廊尽头。
这些租金不菲的高级写字楼总是爱用玻璃墙代替扎实的钢筋混凝土,不仅不能保温,也做不到隔音。平时工作时间还好,吵吵闹闹谁也注意不到电梯那点声响,可一旦到了夜深人静,那声音简直嘈杂得令人心烦。
更不用说,这声音直接把舒墨从即将睡着的边缘径直拉了回来。
舒墨打了个哈欠,模模糊糊看见有人匆匆朝他们跑来。他神情恹恹地下了沙发,又慢吞吞去旁边的洗手间洗了把脸。等略微清醒了一点,才磨磨蹭蹭回到沙发上窝着,手还无意识伸出去拽着容铮衬衣的下摆,像个还没睡醒的孩子,努力想要打起精神,但没什么用,眼睛没多久又合上了。
容铮低头看着舒墨的小动作,刚冒起来的火气和烦躁霎时烟消云散。只觉得这时的舒墨乖巧过了头,忍不住心里发痒,伸手扒了把舒墨的头,把他刚打整好的头发,又弄得乱七八糟。
舒墨顿时有些苦恼,但可能还没睡醒,大脑有些迟钝,只是皱着巴掌大的脸,烦恼地瘪了一下嘴,委屈地抬眼瞪着容铮,用鼻音小声嘀咕:“你烦不烦,就知道欺负我……”
多米:“……”
tmd!我还是未成年!
在旁边埋头苦干的多米恨不得戳聋自己的耳朵!
来的是负责现场的特警,摘了头盔,年纪不大,拘谨地站在一旁。
可能是因为和领导说话,他有些紧张,不停吞咽唾沫,也不敢直视,以至于没注意容铮舒墨的小动作,显得没什么眼力见,开口就机关枪似的,迫不及待地汇报起来:“容队,现在人流量监测的两个点反映,楼下人流量突然增大,约有三十二辆车正顺着恒城立交桥朝电视台涌进,其中二十四辆标有媒体标志。我们已经联系了交警部门设置路障,挨个进行排查。但记者说他们有法律赋予的合法采访权,我们无权干扰他们的正常拍摄,是滥用行政权力……因为里面有海外媒体实在有些麻烦,刘队不敢自作主张,让我来问您一下,现在是放他们进来,还是继续拦着?”
多米一仰头:“什么情况?媒体不是才走吗?怎么又来了?他们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吗?”
“还在询问,这事挺蹊跷,除了记者,还有很多新来的白斗篷。楼下那群人本来还算安分,可我们安插*进去的人察觉他们在互相打暗语,专家还在破解——不过现在网上传言,零点的时候,r会在电视台出现,进行‘正义审判’……”
舒墨本来眯着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
“容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容铮下意识看了一眼舒墨——r不是假的吗?这一切都是李志的模仿,不过借用r的名声为自己的计划铺路。
4月15日,李志打断了r组织谋划许久甚至实施一半的计划,又一直利用r的影响力在王亮的无审核论坛里发展信徒,还在今天让李彬假冒r拨打了热线电话,和王亮在全国民众面前上演了一出好戏。
恒通海运责任人自杀。
流浪汉藏尸地水鬼洞暴露。
雷局将计就计,布下陷阱,使得赵厅长及其手下的贪腐势力浮出水面并挨个落网。
如果说李志是单纯想为女儿报仇,报复社会,那他也算是做出了一点好事。李彬父亲的冤案牵扯出八年前惊天大案,阴差阳错拉下了这只隐藏在系统内部几十年无恶不作的大老虎——那是陆阳、冬宁、姚大江三人斗争了十几年,甚至拼尽了全力,放弃了余生,牺牲了自己家庭、爱人,献上自己性命都难以扳倒的一手遮天的强大势力。
看来李志过分聪明,或者说运气好的惊人。
不,不对,容铮猛然间意识到,有很多地方不太对劲。
如果是他遭遇到那样的不公——痛失女儿,学校推卸责任,涉事学生家长又利用职权伪造证据,无良媒体趁机颠倒黑白,键盘侠还不明是非,曾经爱人一家为此流离失所,那绝不是简单的复仇就能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