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条件实在太差——沙发太硬,冷气不均衡,空气中烟味太重,舒墨睡得不够安稳,总是觉得自己处于一种灵魂出窍的状态。
一会儿感觉有几道人影在眼前乱转,这些人影十分陌生,像是黑色的影子,佝偻着腰在他面前走过,可偏巧他努力睁开眼,却没有发现屋里有人,他胡思乱想着,为什么只有墙壁上的影子,没有人呢?
后来他又感觉有人走到他头顶,不停问他:“几点了,是不是要走了?”他翻身想要避开那个人,实在是太困了,不能让他好好睡觉吗?而且他记得……墙上应该有时钟啊。
一直没得到回答,那个人叹了口气,好像非常无可奈何。不知道为什么,舒墨明明闭着眼睛,却像是能感应一样,察觉到那人到动作。
那人在沙发边缓缓站起身,就在舒墨以为他要走的时候,那人忽然弯下腰,几乎是以贴着舒墨的脸的距离在低头看他,他呼吸间喷出的热气轻轻扫在舒墨的耳朵上,又痒又麻。
舒墨心跳猛然加速,他用力闭紧眼睛,总觉得这个人不怀好意,然后他听见那个人用一种异常欢快的语调轻声说:“墨墨,快醒醒,我带你去玩个好玩的游戏。”
他浑身一激灵,猛然睁开眼,就看见一道黑影正用线吊着兔子脖子,那兔子双眼通红,嘴半张着,巴掌大的脑袋歪在一边,脖子上不停有血涌出来,很明显被那根细线勒死了,他吓得张大嘴,可发不出声音,只能徒劳地开开合合,拼命吸着气,就在他想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时候,那只勒死的兔子突然抬起头,朝他咧开嘴笑了。
它在问:“好不好玩?”
舒墨猛地坐起身,浑身大汗淋漓,像是从水里出来,他不得不大口大口张着嘴呼吸,才能把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腔的心脏给按回去。
他闭着眼,把头埋在双膝之间,等噩梦中纷乱的情绪慢慢恢复,他才缓缓地睁开眼——那个可怕的兔子和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舒墨终于松了口气,看来是大脑过度紧绷才制造的噩梦。
这间被关了灯锁了门的房间空气格外沉闷,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垃圾桶里还丢了几包空了的感冒药。
没有容铮的踪影,他大概去忙了,今晚有太多的收尾工作,熬夜习惯的工作狂现在多半还在任劳任怨的加班。
从噩梦中惊醒实在是难受的感觉,这种时候大多脑袋沉重,额角的青筋还会一跳跳的疼,脑海里还轮番走马灯似的闪过噩梦里最恐怖的画面。
但是对于舒墨来说,那些噩梦其实算不上多恐怖,他只是做了几次深呼吸,就快速地冷静了下来。
他竖起耳朵,听着外面还持续着的噪音,估计自己也就睡了半个小时。但这样之后,困意就如潮水般褪*去了。
舒墨倒了杯水润了下感觉有些发痒的嗓子,随后又从容铮的制服外套里摸索出烟和打火机点上。
这间办公室有个很大的窗户,外面灯火通明,很大一片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照在墙上,留下大片的光影。
不知怎么,他突然忆起童年的时候,在那个落后的小村庄,晚上的娱乐极度匮乏,没有电视更没有手机电脑,只有院子里的烛灯会透过窗户照在卧室的墙上。
孩子有很多害怕的东西,像是紧紧关着的衣柜,黑黢黢的床底,从床上看过去会不时暗了又亮的门缝——谁知道门外是不是有个怪物正埋头在门下,试图通过那条细缝看屋里的动静?
最可怕的是墙壁上会动的光影,那些影子照在墙壁上,会不停的乱动,有时候是被风吹的乱晃的树枝,有时候是经过的鸟虫蚁兽,就担心万一会出现个人影,会忍不住想——深夜里会不会有人正不怀好意地站在窗外偷偷观察着你呢?
舒墨头昏脑胀地抬起头,忽然,他倒吸了口气,脊背上的汗毛炸了起来,胳膊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眼前的墙壁上,恰好有一个人影。
可是……他在四楼啊?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他忽然想起多米昨天闲聊提起的鬼故事——半夜回家的女孩在墙上看见了没有人的影子。
难道,那并不是假的?
舒墨倏地扭过头,看向了窗外,只见对面的楼顶上,正站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