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妈妈小心翼翼地捏起照片一角,缩着下巴,半睁开眼投去一瞥,随即被照片上因极端痛苦而扭曲的面孔吓住,慌忙把照片放下,语无伦次地说:“对,对不起,我,我实在认不出来……照片太……”
“……吓人了?”周鹏冷冷地盯着她的眼睛,“刚才你才和她父母在会议室里眉来眼去打眼色,怎么,现在就认不出来了?”
“什么?”朱妈妈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她忙伸手去拿照片放在面前仔细看了一眼,只见她浑身一哆嗦,惊恐万分地摇头,“怎么会,怎么会,怎么死了呢?你们是不是在开玩笑。”
忽然,她飞快想起刚才在走廊上听到的那声凄厉的哀嚎声,整个人仿佛冻僵了一下,直直向后倒去。
她丈夫连忙上前揽住了她,到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只是在看见桌上的照片后,像是被什么击中,头朝后重重地一仰,跌跌撞撞拉开椅子坐下。他拿起桌上那叠照片仔细看了一遍,每认出一张面孔,眼中的惊恐就加剧了一分,看完所有照片后,他满脸大汗淋漓,这时候他也顾不着形象了,把头往前一伸,躬着背,焦急地问:“阳阳呢?阳阳没事吧?他还活着吗?”
周鹏一点头:“他还活着。”
朱珂阳的父母重重地松了口气,脸上先后露出劫后余生的神情,然而还没来得及庆幸,突然又想起周鹏方才的话,朱妈妈立刻拼命摇起头来:“阳阳不会杀人,他不会杀人,他绝对不是杀人犯,他这孩子胆小的很,连超市里看见个杀鱼回家都睡不着觉,更不用说杀人了……警察同志,你们可不能冤枉个孩子啊!”
“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尸体的吗?是朱珂阳告诉我的,就算他没有杀人,这些尸体也和他脱不了干系!”周鹏说完,狠狠地捶了下桌子。
朱妈妈吓了一跳,脸色变得越发苍白。
魏威在旁边插嘴:“朱妈妈,我觉得朱珂阳不是凶手,但他应该知道些什么,而且……”
他犹豫了一下,低声说:“他不在学校,打手机也联系不上他,您就不担心,他万一也出点什么事吗?”
现在的家长们养大一个孩子很辛苦,就算孩子再不听话,再爱惹事,可毕竟是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如果平时相安无事还好,一但出了事,那就是天塌了。
朱珂阳妈妈终于是崩溃了,她哽咽一声,不知所措地摇头:“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刚刚来的时候我就给家里打了电话,保姆说他昨天出去后就没回来,我以为他是跑去网吧了,就没放在心上……谁能想到……想到……”她一把捂住眼睛,忍不住哭了起来。
周鹏一皱眉,觉得事情有些麻烦,忽然,他的手机一亮,收到了一条短信,是隔壁老警察发来的。
短信只写了一句话——
“这些家长在隐瞒什么,我听见有人小声说了‘自杀’。”
周鹏心思重重地一沉,他突然想起了早上朱珂阳提起过,有个同学自杀。
按常理来说,孩子死了,家长第一想法是朝学校追责,冲警方施压,要求警方尽快找出凶手取证的时候,也会配合警方工作,会恨不得把所有了解到的细节,事无巨细地全说出来。
而这些家长刚来的时候,态度就很不寻常,得知孩子出事后,居然还在向警方刻意隐瞒着什么。难不成,这个同学的自杀,有什么隐情?
周鹏一时间有些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自杀,比自己孩子的死,更让他们难以启齿?
周鹏觑着夫妻二人神色,忽然心思一起,说了句:“自杀的那个同学……”
只见两夫妻脸色骤然变了,面露惊讶,不过转瞬即逝,朱珂阳妈妈飞快拽紧裙子,磕磕巴巴地说:“咳咳……什么……什么同学。”
周鹏眯起了眼睛:“朱珂阳提过,说是有个开不起玩笑自杀的男同学……”
朱爸爸一愣:“不是个女同学吗?”
他刚说完,就被朱妈妈狠狠地拽了下胳膊。
周鹏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们果然知道,自杀的女孩是谁?”
朱妈妈仍然支支吾吾,不愿意说。
“都这时候你还要隐瞒什么?”周鹏凶狠地瞪起眼睛,用手指使劲戳着桌子上的照片,“你看清楚,这些学生全都死了,你还不肯说,告诉我,有什么比命还重要?”
朱妈妈慌乱起来,眼神闪躲:“都说自杀了,和我家阳阳没有关系的。”
周鹏冷笑一声:“看来你们是觉得这会议室不舒服,想去审讯室了?”
朱爸爸一下着急起来,使劲推了两下身旁的妻子。朱妈妈脸上惊疑不定,仿佛还在权衡厉害关系。
“朱妈妈!”在旁边的魏威急切地喊了声,“这时候不说,还等什么时候啊,有什么比朱珂阳的命还重要啊!”
朱妈妈闻言浑身一僵,这个干练强势的女人一直绷紧的腰背忽然松了,就像弯了腰的麦穗,头沉沉地低了下去,脸上妆容似乎不堪重负,露出了隐藏多时的憔悴,目光神经质地直勾勾盯着地面。
做警察的早就看惯了人心理防线崩溃的状态,大多是这样,就像是瞬间被抽走了精气神,全身的骨架都散了。
“都是报应。”朱爸爸忍不住了,他长长叹了口气,拿起照片又一张张重复看了一遍,然后重重地摇了摇头,像打哑迷一样喃喃道:“是他们,都是他们。”
周鹏不动声色端详着夫妻二人的神色,他先是拿出一张水泥块的照片放在他们面前,然后琢磨着词句说:“我是在郊区的一个废弃工厂发现的这些孩子的尸体。一般来说,水泥藏尸的案子,凶手的目的是为了隐藏遗体才把尸体封在水泥里,可这凶手却故意让尸体出现在水泥块的外表层,就像恨不得所有人看见死者的惨状。
“法医告诉我,凶手先是把孩子们放大池子里,然后朝里浇生石灰粉和水把孩子们烫伤。孩子们疼得受不了,便分散跑到边上,想从里面爬出来,这时候凶手再往池子里注满水泥,死者就会维持死亡那一瞬间的痛苦表情……这根本不是杀人,是虐杀。不瞒你们说,我做了这么多年警察,这么残忍变*态的手法,这还是头一次见。你们看看,总共十六具尸体,十六个活生生的人,到底是有多大的仇,得下这样的毒手?”
朱爸爸连续深吸了好几口气,每听一句,他脸色就更差一分,尤其是看清那照片上的水泥块,把他们死亡的瞬间,栩栩如生地定格了下来,像是浮雕一样,十六张痛苦扭曲的面孔,拼命朝头顶伸着手,想要挣扎着逃脱。
这简直就是地狱,活生生的地狱,朱爸爸好像终于忍不住了,抽噎了一声,伸出手捂住了眼睛,低声说:“不是他,他不会的。”
“朱爸爸,无论朱珂阳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他现在都很危险,他通知警方尸体的位置,暴露了罪犯的罪行。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杀了那么多学生已经是亡命之徒了,对他来说多一个不多……”
魏威还想再说得耸人听闻一些,但余光看见朱妈妈摇摇晃晃,手指拼命抓着凳板,明显已经撑不住了,于是他特地放软了声音:“朱爸爸,朱妈妈,趁还来得及,我们得赶紧找到孩子,把他保护起来啊。”
“对,对,对,保护起来!”朱爸爸忙不迭点头,慌乱之中伸手去抓魏威的手,哀求地看着他,“求求你了,警察同志,救救阳阳,他不能死啊,他根本什么都没做啊!”
周鹏一下睁大了眼睛,他们分明知道什么,他拉开椅子,一把拽住朱爸爸的衣领,逼视着他:“那就快说,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是谁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要去这样残忍的杀害几个学生!那个自杀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朱爸爸像是被这话刺痛了,忽然浑身一软,整个身体往侧边一倒,摔在地上,然后歇里斯底地抓着头发发出不似人的喘息声。
周鹏蹲在他身边,看他两眼全红了,然后像牛喘气一样使劲吸着气,嗫嚅着说:“都是那群小王八蛋,都怪他们,我儿子只是被抓过去充人数,根本什么都没做!”
周鹏连忙追问:“他们是谁?”
朱爸爸一下盘腿坐起来,用凶狠的眼神瞪着旁边的墙壁:“就是那群人,还有学校,他们想把事情掩盖过去,谁也不能说。”
这番话牛头不对马嘴,但周鹏还是敏锐地听懂了:“你意思是,这些死了的孩子在学校欺负人,导致有个女生自杀了,学校和家长为了不负责任,掩盖了事实真相?”
“具体我们也不太清楚,应该是那群人跑去招惹那个女学生,开了一个很过分的玩笑,那个女学生受不了了,就跳楼自杀了。”朱爸爸捂住额头,有气无力地说,“事情发生后,学校就把我们这些家长叫过去,说是关于这件事,谁也不要说,担心影响不好,以后会连累孩子升学,毕竟明年就高三了……”
所以今天这些家长才会在会议室里莫名其妙说出那番推卸责任的话,个个像是日理万机的大领导,左一个开会右一个出差,迫不及待想走。他们根本想不到自己的孩子已经死了,不仅死了,还是那样残忍的死法。
遭遇痛不欲生的丧子之痛后,受害人家属往往都是恨不得自己亲自上马报仇雪恨,根本不需要警察询问,就迫不及待向警方提供线索,恨不得连头天因为两毛钱蒜皮产生口角的小摊贩都找出来让警察去调查。
然而今天这群家长却反其道而行,不仅不配合警察调查,还明显隐瞒阻碍调查。
是不想抓到凶手吗?
不,是因为有比死亡更加难以启齿的事情,毕竟孩子已经死了,可不能再让他们的名誉受到损害。
他们做了什么?让一个花季少女不堪忍受愿意了结自己的性命,让这些家长和学校三缄其口,甚至是面对死亡,都不愿意开口。
忽然之间,周鹏仿佛回到了家中的客厅,那个在暴雨交加的黑夜里悄无声息出现在眼前的纸箱,那个浑身涂满红色油漆的人偶平躺在地板上,她的书散落在身周,蓝色的吊带裙和白色发箍被扔在了一边,嘲弄的笑声在四周响起,人偶缓缓地站了起来,在越来越大的笑声中,终于是不堪重负,从楼顶一跃而下。
在最为炎热的酷夏,周鹏忽然感到一股冷意窜了后背,他握紧了拳头又放开,深呼吸几次,压住突然涌起反胃感,追问:“他们对那个女生,做了什么?”
朱爸爸目光闪躲:“就是像电视里演的,打她,骂她,撕书,还有……”他顿了顿,难以启齿地咬了下唇。
“还有什么!”周鹏陡然提高音量。
“衣果*照!”朱妈妈突然尖叫了起来,她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怪异的叫声,眼睛里浸满了泪水,“他们给那孩子拍了衣果*照,也不是全衣果,手臂遮住了,然后贴在了学校的公告栏上,其实就是个孩子间的玩笑……那个孩子听说是单亲家庭,又是留守儿童,心理太脆弱,承受不住,就跳楼自杀了。”
魏威本来听得一头雾水,听到这里浑身鸡皮疙瘩全冒了起来:“什么,你说玩笑,拍衣果*照是玩笑?”
“孩子们学习压力大,偶尔会开一些极端的玩笑,的确是过分,我也觉得过分,所以我回家也说他了……”
一个玩笑,十七条人命!
周鹏浑身血液霎时涌进头顶,他腾地一下跳了起来,一把拽住女人的手臂把她拉扯起来:“一个孩子啊,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因为不是你的孩子,因为她单亲家庭没有依靠,因为她是留守儿童受了委屈也无处申诉,所以她活该做你孩子发泄压力的工具!她忍受不了,自杀了,你们就说她心理脆弱开不起玩笑,你们怎么说都有理了,还是人吗?我他*妈……我他*妈……你们不是也有孩子吗?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就让那个孩子这样不明不白死了!你们就不怕晚上做噩梦,她来找你们吗?”
他两眼发红,里面喷着熊熊火焰,像要吃人似的,凶狠地嗞着牙齿。
魏威赶紧冲上前拽住了他的手臂:“周队,周队,你冷静一点!”
周鹏使劲挣扎着,举在头顶的拳头上鼓着青筋,两条腿拼命踢着,女人惊呆了,边喊边叫人,外面立刻涌进了一队刑警,七手八脚地跑上前,把周鹏牢牢地抱住。
“凶手,他们都是凶手,把他们全部铐起来,一个都不要放过……”
魏威忙把惊恐万分的夫妻两人往外送。
这时,周鹏忽然爆发全身力气,使劲把身旁的警察往外一推,然后一把拿起桌上的照片,狠狠地朝门口掷去,冲落荒而逃的夫妻两人高喊:“你们跑吧!使劲跑吧!他已经在追你们了!你们哪里也逃不掉了!”
照片像雪花一样从空中落下,看着这些死状狰狞、面覆水泥的尸体,朱珂阳妈妈终于彻彻底底精神崩溃了,她后退一步,靠着墙缓缓蹲在地上,捂着脸,号啕大哭起来。
周鹏双目圆睁,冷冷地看着她,胸膛重重地上下起伏,此时此刻,他仿佛是一个怒目金刚。
沉默而凝重的气氛在屋内蔓延着,周鹏沉默地站了许久,等女人哭干了眼泪,一下又一下的抽噎起来,他才动作起来,从身旁警察的腰间抢过五六副手铐,然后撑着拐杖,经过这对情绪崩溃的夫妻,转身走进另一个房间。
在魏威搀扶下,他一瘸一拐来到大会议室,用冷冷的目光逼视着会议室里的所有人,在这里,能把他刚才在隔壁的怒吼听得一清二楚,那些话或者不顺耳,或者不服气,可目光触及周鹏手里握着的手铐,他们再也不敢像之前一样造次,都缩背搭肩,把头低下。
周鹏目光依次从眼前这群人脸上扫过,他走到一个穿着老师制服的女人面前,问她:“他们怎么欺负那个女生的。”
老师战战兢兢偏开头,避开他的视线:“我,我不知道,学生的事情,我不清——”
“咔嚓”一声,周鹏径直给她上了手铐,然后把她拽着往旁边一推,对站在一旁的刑警说:“做伪证,带下去!”
女老师目瞪口呆,惊慌失措地喊了起来。周鹏没理她,拿着手铐转身看其他人,这群人被惊呆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眼前这个警察已经完全疯了。
周鹏转身看向另一个人:“你呢,知不知道——”
一声惨叫,那人吓得脸色惨白,他慌忙之中指着对面精瘦的中年男人高喊:“那是年级主任,他什么都知道,问他就知道了。”
周鹏抬起头,年级主任连忙做投降状的举起双手,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神色说:“我,我就知道一点。”
“说!”周鹏一声爆喝。
“好,我说,我说。”那人咽了口唾沫,脸色苍白地说,“王瑶,就是那个自杀的女孩,的确是在学校被欺负,我经常在花坛里发现她的笔盒和书……所以我特地还去找了一趟她的班主任,让她注意一下,之后的确没有再出现这种情况,我就放心了,谁知道……谁知道半个月后,就传来了王瑶自杀的消息,我当时吓了一跳,直觉这王瑶的死和被欺负有关系,于是赶紧叫来了他们班班主任,这才知道,王瑶被其他学生拍了衣果*照,还把衣果*照发的到处都是。我觉得这事情传出去,影响太恶劣,所以就……”
“就隐瞒了真相,什么也不说?”周鹏冷冷地看着他,“一个孩子死了,活生生的命没了,你居然先想到的是学校的声誉?”
年级主任慌忙之中摇头:“我,我也是为学生们考虑啊,都已经高二了,要现在出事太可惜了……王瑶死了,的确很遗憾,可其他孩子还有未来啊!我们不能因为一个孩子的死,就让其他孩子陪葬啊!”
“我告诉你,你们学校只负责教书育人,至于犯罪违法的事情,归我们公安管!连育人都他*妈做不好,还教人掩盖证据,你这也是犯罪!”周鹏毫不留情地说。
“领导,我可什么都说了啊!”
“废什么话,带下去!”
周鹏狠狠地抓着他的领子往后一推,然后转身看向其他人:“玩笑!那个玩笑是什么!”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吓到了,都贴着墙壁紧紧站着,每当周鹏的视线过来,就赶紧缩紧脖子。
“别想糊弄我,你们说的那个玩笑根本没有那么简单,去照照镜子里的自己,看看你们那心里有鬼的模样。”周鹏一把拽起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逼迫他看向对面的窗户,“看看你的样子,说!你们到底在隐瞒什么?”
中年男人一时手足无措,对着镜子,看着自己那张冷汗淋漓的脸一皱,似乎在那镜子里看见了自己儿子的脸,这瞬间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儿子无论怎样都彻底回不来了,以后只有冰冷的照片和骨灰。
他忽然悲从中来,嚎啕大哭起来:“我儿子都死了,你……你还想要我怎么办,怎么办啊?”
四周传来一阵哭嚎,中年男人一脸悲愤,抬头看向周鹏,把手伸给他:“你抓我吧,给我判死刑吧,我儿子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我也不想活了,抓我吧,把我带走。”
“老天爷啊,我命怎么那么苦啊,我的闺女啊!”
周鹏淬然想起那工厂下狰狞的水泥块,忽然一阵巨大的悲凉袭来,他神情一阵恍惚,跌跌撞撞朝后退了一步,松开了拽着中年男人的手。
“我们的孩子死了,这算报应,我认了,能不能让他安安静静的走。”
周鹏不可置信地看向说话的中年女人:“你们不想找到凶手吗?”
中年女人咬着牙,胸膛剧烈地起伏两下,然后偏开头说:“当然想,难道就不能只抓凶手吗?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们,我们可是受害人家属!你是警察!”
“去他*妈的警察!”周鹏忽然一声爆喝,霍然而起,“现在有个孩子还活着,但他失踪了,如果再不找到他……”
那中年女人一抹眼睛,冷漠地说:“那和我又有什没关系?”
周鹏和她沉默地对视了片刻,忽然转身就走。
魏威着急地喊他:“周队,周队你去哪儿?”
“我要找到朱珂阳,抓到凶手,问清楚真相。”他走到大门边脚步一顿,猛地回头,目光阴沉地看着屋里的人,“我会扒下你们的遮羞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