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中午,酷夏的暑意笼罩大地,整个城市被照得明晃晃的发白。
荒凉的郊区杂草丛生,周鹏从出租车下来,站在空荡荡的公交车站牌边,一阵阵热浪毫不留情地朝他袭来,他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连忙扶着铁杆靠着,从怀里拿出烟叼在嘴上,抬眼观察着四周。
这里路边树木杂草很多,像是很多年都没有人涉足过。朱珂阳说的工厂在视野里看不见,他不清楚是该朝哪个方向走,毕竟现在是身怀三条腿的瘸子,不比从前灵活,再顶着大太阳跑一圈,怕是半条命都要没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羊“咩咩”的叫声,周鹏赶紧站起身,举目望去,就见白色的羊群走了过来,有个赶羊的年轻人落在最后面,身边跟着条黑白相间的边境牧羊犬。
于是周鹏赶紧走上前,给对方递了一支烟,询问起工厂的情况。
年轻人是附近的农民,指着他身后的两棵树说:“从那里朝里走,走个五分钟就能看见一个黑色的铁房子,你说的工厂应该是那个。”
周鹏又打探了下工厂的情况,年轻人告诉他,这个工厂的年代有些久了,是他爷爷辈建造的,后来经济不景气,工厂倒闭了,就一直荒废到了现在。
周鹏连忙感谢,就在他转身朝大树走的时候,年轻人又叫住了他:“那个工厂你还是不要去了,里面有脏东西,闹鬼。每天晚上鬼哭狼嚎的,还有火光和人影映在窗户上,可等进去一看,却连半个人影也没有,实在诡异得很。”
周鹏不以为意,他觉得现在这大中午,这大太阳又当空照的,就算闹鬼,也不会挑这个时候。
年轻人看周鹏执意要去,就把狗叫了过来:“让二娃跟着你,那些东西都怕狗叫。”
那二娃是个很聪明的边境牧羊犬,似乎能听得懂人话,领着周鹏朝人迹罕至的荒草丛里走去。这些荒草密密麻麻,地上的泥土被阳光晒得干裂,一路走,一路发出“咯嚓”“咯嚓”的声音。
大概走了五分钟的时间,一声犬吠后周鹏看见了工厂的外貌。这家工厂占地很大,伫立在杂草之间就像一头巨大的黑色野兽,光是一眼,根本望不见尽头。
由于荒废多时,用铁网制作的围墙已经生锈发红,铁丝围墙里面还用木板钉了一层,挡住了人的视线。周鹏沿着围墙走了一段,发现几个小门都上了锁,这可难办了,要换在以前,他只需要轻轻一跃就能顺着这铁丝围墙爬进去,可现在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正发愁怎么进去,就听见对面传来狗叫声,那叫做二娃的边牧正在围墙下刨着什么,刨一下又抬起头看他,然后使劲朝前跺着前爪,示意他过去。
周鹏赶忙过去低头看了一眼,发现那铁丝网下面居然有个洞,瞬间喜上眉梢,心想果然都说这牧羊犬聪明,看出没门进去,那就干脆打个狗洞好了。周鹏越看二娃那黑色的豆豆眼越觉得喜欢,恨不得把二娃抱起来狠狠地亲一口。
不过还没等他兴奋完,他突然发现这洞底下居然塞了一些人的旧衣服,旧衣服的颜色和泥土融为一体,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加上这洞对面一米的位置正好有棵五六米的大树,投下的巨大的阴影刚好把这片笼罩其中。再看洞坑两边倒着几把干的杂草,应该是之前挡在这里,被二娃给刨开了。
很明显,这是一个专供人进出的地方。
周鹏忽然想起朱珂阳突然提起的话,说是同学自杀和玩笑有关,还告诉他只要到了工厂就会明白,还有方才放羊的年轻人提过的闹鬼的事情,这两件模棱两可的事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他脑袋里一团迷糊,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里面说不定有人。
忽然一种不好的预感朝他袭来,他朝二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把衣服全都轻轻地从洞里挖出来,再轻手轻脚从洞里钻了进去。
围墙里面空空荡荡,地面长满了低矮的杂草,看起来荒废很多年。工厂很大,足足有十二米高,不知道用作什么的巨大的管道竖立在空地上,像一只巨蟒盘桓在厂房之上,外墙的左右两侧还装了两条爬梯,用钢结构搭的,可以直通楼顶,现在基本被锈蚀了,周鹏不太敢上去。他进来后,就先警惕地停下动作,仔细观察周围,然而四周一片宁静,只有风吹动铁板,发出“唰唰”的声音,没见着有其他人。
边牧也顺着工厂跑了一圈,没朝他发出什么警示,一切显得很正常。
看样子应该没人,不过还是得小心点。周鹏从地上捡了块尖锐的石头,然后支起拐杖,蹑手蹑脚走到大门前,他低头一看,发现大门门前有很多杂乱的脚印,前天晚上刚下过雨,这些脚印应该是在昨天留下的,也可能是今天。
难不成,还有人在这里?
周鹏一边想着,一边把手机的电筒打开。这时候,他额头上被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走到大门前的时候,居然感到了一阵凉风从门缝里吹出来。被风这么一吹,周鹏精神好了不少,紧张感也没那么重了,不过动作还是很谨慎,他先是把门下卡锁拉起,然后把耳朵附在铁门上,确定里面没有什么动静后,这才用力推开铁门,走了进去。
进入到工厂内部,周鹏才注意到这是一个小型水泥厂。巨大的机器放置在工厂内部,然而那些机器被保养得不错,上面还有机油的味道,更加奇怪的是,还有一袋袋装好石灰粉的袋子被整齐地垒在门口,周鹏估算了下,这至少上百袋。可这水泥厂不是早就关门了,难道有人鸠占鹊巢,偷偷生产水泥?
如果是这样,那刚才听来的鬼怪传言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既然没有鬼,周鹏就不怎么害怕了,他在门口摸了阵墙找到了开关,却发现没有电,只好摸黑探索。厂房里的窗户全部被木板封死,再往里走几步,就彻底见不到光了,周鹏把手机关上,拿出手电,手电的光明显比手机强,一下能照到很远。
这时候,周鹏看清楚了前面,发现十米外有四五个足足有一人高的圆柱形池子,应该是用来灌水泥的。很多脚印就散落在池子周围,角落里还有不少的烟头和卫生纸。看来有人在工厂里偷偷利用这些机器制造水泥,然后再倒卖出去赚钱。但如果就为了赚钱,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打开厂房呢?
周鹏感到不对劲,他忽然想起之前遇见的那个放羊的年轻人,估计他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一再劝自己不要过来。不过令人放心的是,这年轻人肯定和这伙人没关系,不然也不会让他带上狗。
周鹏心里盘算一阵,就觉得糟糕,无论这里面的人在做什么,既然掩人耳目,那一定是做违法的勾当,自己单枪匹马过来,连把枪都没带,就算有只狗帮忙,也没什么战斗力,实在是失算。
周鹏想到这里,转头看了一眼那叫二娃的边牧,二娃正低着头在厂房里嗅着什么,不时咧着白森森的牙齿发出“呼呼”的威胁声,看起来倒是挺可靠。
以前总听说警犬的撕咬能力不比狼差,这只农户用来牧羊的狗,应该也不错,左右算多了个帮手,想到这里,周鹏稍微放下了些心,继续举起手电探索着四周。大圆柱旁边有个钢结构爬梯,可以到楼上的办公室,而二楼以上也全是贴着墙壁搭的钢结构,如果有人,应该都到那里面躲着了。周鹏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沿途看见不少零食包装袋,看来他猜的没错,这里是他们的根据地。
走上二楼,他随手举起手电照了下四周,发现走廊的正中间的位置倒放着几个塑料水瓶、玻璃酒瓶,还有些烟灰落在上面,周鹏皱了皱眉,显然这里曾经有人待过,而且时间不久,应该就在这几天内。
周鹏在这片垃圾旁停下脚步,他扶着栏杆,探头往下看,正好能看见底下的圆柱池子。从他的位置朝下看,发现池子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光,而且还不少,可惜二楼有五六米高,没办法看清楚。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池子,周鹏总觉得心里瘆得慌,老是莫名其妙想起出现在客厅里的那个人偶箱子,想进去看个究竟。
他摸了一把头上的汗,最后还是没忍住,决定重新回到楼下去看看。他快步绕到圆柱池子边上,顺着池壁边的梯子爬上去,然后蹲在池沿把手电的光调到最强,山”#与]”三夕对着池底举起来。
他眯着眼把池子里仔仔细细看了圈,忽然发现有一处闪光,忙探头去看,这一看把他吓了一跳,那闪光的东西竟然是针管。而且不止一根针管,有好几十根针管堆在一起。不止这些,更让人瘆得慌的是,针管旁边的池壁上,还有不少干涸的血点,像有人用手指甲在墙壁上使劲抓挠才留下的痕迹。
周鹏看着这些指甲印,觉得后背寒气直冒。他用力咬了下舌*头,原地蹲了一会儿,等情绪稍微镇定下来,这才回过头,举起手电小心翼翼地照射了一遍厂房内部,尤其是那些黑漆漆的角落。隔了好一会儿,确定不会有什么人突然从黑暗里冲出来,周鹏这才把自己腰带解下,和脱下的衣服捆在一起弄成条绳,然后把一头系在外面的爬梯上。接着,顺着绳子,周鹏朝下轻轻一跃,跳进池里,结果刚下去,他脚下才“滋溜”一滑,狠狠地摔了一跤,疼得他跪在地上好久爬不起来。
不知道什么东西那么滑溜,周鹏龇牙咧嘴从池底爬起来,摸着尾椎骨,小声抽着气,然而还没来得及骂娘,忽然他闻见了一股刺鼻的恶臭,不由地心往下一沉,睁大了双眼,那分明是血的味道!
他赶紧拿起手电筒照了照,这一看,又倒抽了口凉气,浑身的汗毛和冷汗全冒了出来,只见目光所及的地方,散落着些带血的指甲壳和一团团缠*绕一起的头发。
大片大片的血迹在底部交错着,这里从来没有人清理过,凝固干涸的血迹重重叠叠,让整片池底凹凸不平。池壁上也有不少痕迹,触目惊心的血痕映在墙壁上,有拳头砸的,有用头撞的。
周鹏咽了口吐沫,仔细查看周围,很显然这里曾经困过不少人,那些人被困在池底,发了疯想要出去,使劲用手指抓着墙壁,可池壁太滑了,也太深了,根本不可能爬上去。
还有这些针管,周鹏咽了口吐沫,他蹲下身子把针管捡起来,拿手电筒照了照,他见过毒瘾上来的人,简直就是毫无理智可言的疯子,可见这里曾有过地狱一样的场景。
而留在池底的血量和痕迹,看起来像是把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拖出去的时候留下的拖痕。这么大的血量,也不知道是生还是死。
周鹏不好继续想,因为实在太残忍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这些有毒瘾的人扔在池子里,为了强制戒赌吗?那干嘛还要提供毒品。这里,实在太奇怪了,太诡异了。
周鹏一边想着,一边原地转了一圈,忽然之间,他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抬起头,把手电对准了头顶,就在刚才,他曾经爬到了二楼,从那个放满酒瓶、零食袋的地方,从上往下看,看到了针管,而那个位置,正好可以清楚看见这池子底下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周鹏浑身血液“轰”的一下子冲到头顶,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鸡皮疙瘩也冒了起来。
这是偶然吗!
他们难道边喝着啤酒,边看那些犯毒瘾的人在底下发疯吗?
这些毒品是哪里来的?
生产好的水泥又被运到了哪里?
朱珂阳说的那件事,又和工厂有何关联?
答案到底在什么地方?
一连串问题飞快涌了出来,周鹏紧紧闭上眼,咬着牙,双手死死地抱着头蹲下身来。他感觉脑袋像被什么东西使劲撞击,一下又一下剧烈的疼。他深呼吸好几次,把这带着血味的空气吸了好几口,他才缓缓地回过身来。然而这时候,他才发觉全身已经凉透了,冷汗浸湿了身上的衣服,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缓和情绪,等自己心情平复下来以后,才从包里拿出手机,然后对准池子里的针管、血迹、剥落的指甲壳拍了几张照片。确认照片清晰好辨认后,他发给了魏威,同时发了工厂的定位,让他赶紧带人过来。
做好这一切后,周鹏这才跳起来一把抓住绳子从池子里爬出来,然后找到一个干净又隐蔽的位置坐下,等着警方的人来。
周鹏凭借多年的探案经验感觉,这间工厂的暴露将会揭发一起大案,他不由想起自己出院那天,雷局专门找到自己,让他最近低调一些,不要再惹麻烦,最好每天都做做文职工作,需要跑腿的都让其他人去。
想到这里,周鹏不禁苦笑起来,不知道雷局收到消息后会不会大发雷霆,但李姐肯定会口是心非地说他,死瘸子都不知道老实两天;不过魏威对自己的崇拜和尊敬肯定又会再上一层楼,小张多半又来一串听腻了的马屁,刘琳那小姑娘应该能胜任出现场的工作了吧。
周鹏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拿手机看时间,这时候,他隐隐约约突然听见了狗叫的声音,这狗叫的声音很像是遇见了威胁发出的警示的咆哮声,而且越来越急。
周鹏刚放下的心一下瞬间又提在了嗓子眼,他小心翼翼探出头,发现那狗正对着厂房末尾一处角落狂吼着。
不过奇怪的是,它的声音很大,在空阔的厂房里,像是被加了扩音器,更大了,如果附近有人,早就会注意到这里,但都叫了好一阵了,周围没有半点动静。
而那被叫的角落正处在视角死角,周鹏换了几个角度,都没能看清楚。
“二娃,过来!”周鹏心里发虚,还是强制镇定了一下,便狗大喊一声,对它招手。
狗停下叫声,却没过来,而是朝他看了一眼,做了个原地跃起、扑下的动作,这套动作重复做了三四次后,它看周鹏还是没动静,便又原地转了一个圈,对着周鹏“汪”的大叫一声,像是示意他赶紧过去。
周鹏看那么久,都没什么动静,心里便没那么惊恐了,估计是发现了什么小动物。他站起身,撑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上前,顺着边牧指示的方向,用手电光照亮了角落。
那里放了一个两米高四米长的长方体,现在被一张巨大的黑色塑料布盖住,只能看见四四方方的轮廓。
周鹏疑惑地走上前,同时他听见狗发出准备攻击的低呜声。这让周鹏有不好的预感,难道这里面有人,但的确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听见任何动静。
忽然,周鹏想到了那圆柱池底的血,难道那些尸体都被堆放在这里,可不对啊,这里没有一点血的味道。
周鹏站在原地僵持了一会,大概过了五分钟,四周依旧没有动静,只有那只叫做二娃的边牧凶狠地瞪着前面的长方形物体。
他有些忍不住了,想了想,举起手里的拐杖,轻轻揭开布的一角,这时候,二娃突然跳了起来,把周鹏吓了一跳,差点摔地上,他被吓得不轻,气得不行,训了两声二娃,让它别一惊一乍。这狗倒是通人性,听他骂了一阵,也不叫了,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心说这一惊一乍的,还没看清是什么,就得把自己吓死。
他定了定神,随后心里一横,猛地手腕用力掀开大布,同时举起手电筒朝那东西照去,此时他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紧张的汗水从额头上滑落在脸颊上,然而在看清楚那东西的时候,他脸上露出了一丝茫然。
一个巨大的长方形水泥块出现在他面前,这东西四四方方,还是实心的,实在没什么可怕的。
手电直射的光把水泥块慢慢照亮,周鹏细细查看着。不过这会儿手电筒的电量不够了,光比之前弱了不少,看得不太清楚。看了一阵,他心里觉得奇怪,这水泥块怎么坑坑洼洼的,这些坑还挺大,不像是没打磨,反而像故意弄成这样的,难不成这是个大型雕塑?
这时候,他忽然隐约听见警笛的声音,他心中一阵喜悦,连忙站起身,二娃比他反应更快,“嗖”的一下,像箭一样冲了出去。然而冲的太快,撞到了他手里的拐杖,他一个没站稳,直接撞在了旁边的水泥块上。
冰冷湿滑的水泥碰触在皮肤上,瞬间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撑着拐杖重新站起来,这时,他突然鼻翼一动,闻到一股古怪的味道。
这味道很臭,说不上来的臭。
他狐疑地转过身,发现臭味就出现在身前,他不由停下动作,再次看向那个水泥块,这次他挨得很近,把整张脸贴了上去。
就在这时,“吱嘎”一声,厚重的大门被打开,全副武装的警察们鱼贯而入。大部队的效率比一个人高,大家分工合作动作很快,有人在外面找到了电闸。
之前周鹏进来的时候,试着开过灯,离开的时候,没有把开关复原,这电一通,工厂灯瞬间就全亮了。
整个厂房忽然之间变得灯火通明,周鹏正贴把鼻子贴近水泥块,使劲闻,灯亮的瞬间,他淬不及防,视线有短暂的失明,他赶紧闭上眼,数了十秒后再缓慢睁开,水泥块缓缓地出现在他眼前,近在咫尺,忽然,他看见了什么,瞳孔猛地一缩,紧接着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惊叫,慌忙朝后跑,却不小心被横在地上的拐杖一绊,狠狠地摔在地上。
“老大!”魏威着急地冲上前,一把拽住周鹏的胳膊,“怎么了?”
周鹏回过头看着他,脸色异常苍白,眼中溢满泪花,他张了张嘴,然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什么情况?”魏威皱起眉,“老大,你要不要去喝点水。”
这时,走到水泥块前的警察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只听他用颤*抖的声音在喊:“学生,水泥里面有好多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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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辆高档轿车停在了海边的一座海王菩萨庙前。
这间庙子很小,建在悬崖边上,底下就是大海,但香火却很旺盛,据说海王菩萨能保出海平安,靠海吃饭的人都爱来这里求神拜佛。香客不断,捐钱捐物,把庙子重新翻修了好几次,还给海王菩萨塑了金身。
但庙前的和尚不爱搭理人,每次有香客来的时候,他就坐在菩萨底下“嗡嗡嗡”的摇头晃脑念经。据说这个老和尚非常神,能观风水,测吉凶,还能让人化险为夷。先不论这活路是不是和算命先生抢了饭碗,反正想让这和尚说一句话不容易,那得需要“有缘”两个字。
六辆车上下来了一行人,看穿着打扮,非富即贵。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国字脸,眉毛浓密,颧骨丰润高*耸,后背宽阔结实,耳垂大且厚。他身后跟着一个消瘦的男人,三十岁出头,却带着一股脂粉味,脸上抹了粉,还描了眉,妆容非常精致,但却没人敢看他一眼。他们身后跟着乌压压一群人,个个面相凶狠,眉宇间带着煞气。
老和尚忙不迭起身迎接,油光满面的脸上堆着笑容:“许施主来啦!小许施主居然也来了,真是稀客稀客,快请进。”
许中山朝老和尚点点头,他看起来像是有心思,愁眉不展,在老和尚的邀请下,走入了内堂。走进内堂后,许中山看着莲花座上慈眉善目的菩萨,立刻虔诚地走上前上香,跪拜。一套流程走完后,许中山愁容散开了一些,似乎已经受到了菩萨的开解。
他站起身来,朝后面招招手。四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扛着一个遮了红布的箱子走进来,那是一个纯金的海王菩萨佛像,足足有一米高。
老和尚看得眼睛都看直了,啧啧称奇,夸这佛像雕刻栩栩如生,菩萨一定会感到许先生的诚意,庇佑许先生逢凶化吉。
许中山终于展露出今天第一抹笑容:“承您吉言。”
过了一会儿,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走了进来,朝许中山鞠了一躬:“许先生,放生的动物已经准备好了。”
许中山满意地笑了笑:“我佛慈悲,得多积善积德。”
在旁的人忙不迭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