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甚至过了头,嘴角大力地朝两边裂开。
如果说之前是兴奋激动,经历过一场声波攻击后,再没心没肺的人都会觉得恐惧。
就算是一个轻微的动作,也会引起一连串连续的反应。
之前谭鑫还觉得兔子好玩,但现在看见兔子,他第一感觉是恐惧。
此时此刻,他身上的汗毛一根根全竖了起来。
四周依旧一片死寂,兔子像是在做哑剧,无声地朝众人笑着。
看着兔子,一股难以言喻的颤栗感莫名冒了出来。
一阵阵抽气声响起,兔子的笑容越来越大,那张拟人化的嘴也越裂越大,像是有人将兔子毛茸茸的脸皮上下扯开——整个头,由嘴的位置被硬生生割裂成了两半。
“卧槽!”
不知道谁骂了声。
然后“噔”“噔”“噔”连续不断的声音在空气中炸开。
紧接着,不仅仅是悬挂在商场的led广告牌,街头上大大小小的屏幕,包括橱窗里的电视,手机,电脑,数不清的屏幕上都出现了兔子的脸。
无数张兔子惊悚的脸骤然出现,把在场所有人吓了一跳。
他们记忆里那只可爱俏皮的西装兔,突然变得毛骨悚然起来。
它像是要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浑身脏乱不堪,模样也格外狰狞扭曲,分割成两半的脸摇摇晃晃,粘稠的红色血丝-挂在上面,完全成了只惊悚的丧尸兔。
谭鑫连忙捂住女孩的眼睛,他高举着手机,要把这一幕录下来,这一幕太震撼,像是从恐怖片拷贝下来,黑暗里,无数张兔子的脸在狰狞地惊吓着路人。
然而,却没有作用了。
那些在他上一个视频里,狂热激动的脸,此刻写满了疲倦不堪,仿佛劫后余生,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他们打算离开了,没有人愿意看屏幕里的那只僵尸兔子。
这时候的兔子仿若被人丢弃掉的马戏团小丑,无论如何努力挽回观众,没有一个人愿意驻足下来观看。
四周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人群开始朝外围移动,能感觉到人们那种急切的想离开的欲-望。
人群渐渐散开,谭鑫还站在原地,用手机拍摄着人们离场。
女孩乖巧听话地站在他身旁,谭鑫告诉她,等人走得差不多了,他们再去找警-察帮忙找她的家人。
那耸人听闻的“正义审判”,那骇人的绑架案,还有那只俏皮的兔子,终于再也引起不了任何注意力。
谭鑫突然松了口气,情绪大起大落后他觉得有些疲惫,想到方才那幕,他有些气愤,他搞不明白那个r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我原本还是支持他的。”
他把方才录下的视频上传到了社交网络上,然后写下短评:“r是个骗子,没有正义审判,他发动了一次声波的恐怖袭击,现场一片混乱,现在大家都清醒了,准备回家。”
发完后,他直接退出页面,把之前的未打开的短信打开。
上面是母亲发来的好几条短信——
【儿子,老师刚刚打来电话,说你不在学校,你现在在哪儿?能给妈妈打个电话吗?】
【我刚刚听说市中心正在闹事,你千万别过去。我听赵老师说今天给你调座位了,是不是心里不高兴了?我跟老师谈过了,她说不会再这样了。有什么想不开的,可以和妈妈说啊。】
【儿子,我看了你发的照片,你在市中心?】
【儿子,妈妈过来了,你在哪儿?快接电话,妈妈很担心你!】
妈妈过来了!
谭鑫心头一紧,连忙拨打电话过去,可那头无人接听。
他一下慌了起来,打了好几个,可一直没人接听。他连忙发短信——【妈妈,我没事,我现在很安全,你别过来,人群散开我会自己出去。你千万别——】
“哥哥!”
这时,小女孩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打断他输入的短信。
小女孩指着巨幕,用一种格外天真烂漫的语气说:“兔子想要出来!”
这话听得谭鑫吓了一跳,猛地扭过头。
只见那只兔子疯狂地摇晃着身-体,用两只手使劲砸着屏幕,像是想要打破某种禁锢,挣扎着从屏幕里逃出去。
女孩紧紧抓着谭鑫的袖子,用很小的声音说:“哥哥,我有点点害怕。”
谭鑫咽了口唾沫,逞强地朝女孩笑了笑:“不怕,那是假的!”
他安抚着小女孩,同时也安抚着自己,一切都结束了,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语音刚落,那巨幕骤然亮了一下,白惨惨的光唰地一下打在众人的身上。
谭鑫第一反应是抬头看向音响,上面的红灯在黑暗里异常发亮。
雨淅淅沥沥地掉在羽绒外套上,不断发出“沙沙”的声响,他全身的寒毛,竖了起来。
人群里不知道哪个人突然说了句:“怎么——又开始了?”
谭鑫一个冷噤,条件反射一把抱住小女孩,把衣服当成帐篷盖住头顶,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灯柱。
和他一样,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放矮身-体,捂住耳朵。
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然而,兔子却不见了,随后出现的是一个古怪的男人——
那个男人看起来很阴森,脸白得发青,嘴唇发乌,眼窝几乎陷进头骨里,还很消瘦,肩胛骨把白色的病服顶起来,胸-脯却凹了进去,削尖似的下巴戳着胸口,两腮几乎没肉,只有层皮绷着,额头上全是叠叠起起的皱纹。
这个男人看起来是个疯子,穿着束缚衣被绑在病房里。
墙上、地上都铺满了避免自残的软垫,天花板上钉着落地的淡蓝色塑料布。
房内的灯光把塑料布照得反光。
淡蓝色的光打在男人的侧脸上,看起来有些像鬼影;下半张脸则掩盖在阴影里,看不清楚,而强光照射下的那双发黄的眼珠子却很清晰,被巨幕放大了无数倍的眼睛里全是血丝,已经不人不鬼。
此刻,他正咧着嘴,歪着头,朝着镜头偏执地笑着。
这应该是一段精神病院医生诊疗病人的视频。
很多人觉得男人有些眼熟,仔细回忆后恍然大悟,这就是人质之一,姓孙的那个男的。
“孙朝东!”
“正义的审判终于要开始了?”
“我要激动死,我选的就是这b!”
“快让他尝尝正义的铁拳!”
人群突然兴奋了起来,有人直接翻上了高墙,想要占据更好的视野,维持秩序的警-察立刻吹起哨子做出警告,但无济于事,还有人朝警-察吐口水,觉得警-察是来碍事,阻挡他们追求正义,大声辱骂:“黑警,有种你来抓我呀!”
警-察要去抓的时候,那人便像只滑泥鳅一样钻到人群里跑掉了。
这些画面被谭鑫录下来,他其实不想继续下去,可总觉得需要记录现在的一切,要让更多人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
在闪动着光线的黑暗里,他埋头制作着视频,一边听着男人和医生的对话,一边漫无目的地想,难道审判真的要开始了?
想到这里,他低下头看了怀里的女孩一眼。
这么血-腥的画面会不会对孩子不太好啊?
这时候女孩听话地闭着眼,用两只手捂住耳朵,可浑身还是害怕地在打颤。
忽然,一道微弱的光束打在脸上,谭鑫拿手挡住眼睛看过去,发现那是个警-察。这些警-察都戴着头罩,穿着同样的制服,看起来一模一样,他不知道是不是方才被他骂过的那个警-察。
警-察拿着手电筒照射着他,随后离他越来越近,光线也越来越强,晃得他眼睛无法睁开,他正想破口大骂,只听怀中小女孩兴奋地大喊:“妈妈!”
警-察身旁的年轻女人立刻喜极而泣,大力朝着他们挥舞着手臂。
原来是她的妈妈啊,女人方才在广场的另一端,噪音突然产生的时候,人群突然骚乱,小女孩受到惊吓,拼命跑了。
好在有警-察帮忙,很快找到他们,看见自己的孩子完好无损,女人真心实意地朝谭鑫表示感谢:“同学,真是感谢你,太谢谢了。”
谭鑫觉得很不好意思,他眼睛四处乱飘,脸颊和耳朵都开始发烫起来,他忽然很想表现下自己,但最后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就摇了摇头:“小事情。”
随后他想起自己的妈妈,便很不好意思地和警-察说:“我……也和我妈妈也走散了,她……”
话说一半,头顶就传来“嘎嘎嘎”的笑声,那声音突兀地把他们四人都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只见那只兔子突然出现在了了屏幕里,和屏幕上的疯子一起癫狂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古怪又尖锐,一声又一声在黑夜里撞击着人们的耳膜,这次不再是痛苦,而是恐慌。仿佛疯子就隐藏在某个角落,随时会蹦出来砍-人。
这种心理暗示让人浑然不自在,甚至有些恐惧。
连谭鑫也忍不住觉得腿软,身旁的警-察胸-前的对讲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警-察也明显有些不知所措,他连忙取下了对讲机,按下了接听键。
一段急-促的声音闯进了他们的耳朵里——
“报告,我找到了备用电箱的手动关闭闸口,是否能关闭,请指示。”
听见这句话,谭鑫心里不禁高兴起来,终于能停止这一切。
然而,那警-察却忽然肢体紧张了起来,拼命按着对讲机,想要说话,但那头却是另一个人下了命令:“马上执行!”
警-察脸色倏地一变,指着垃圾箱朝他们大喊:“快,上去!”
谭鑫莫名其妙跃上垃圾箱,从女人手上接过小女孩,随后,他伸出手,打算去拉女人,然而就在此时,“嘭”的一声巨响,周围的所有灯光顷刻间全部熄灭,诺大的石碑广场霎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谭鑫抓住女人的手忽然一空,一种猛烈的恐慌感油然而生,他紧紧抓着小女孩的手臂,努力睁大双眼,可他却什么也看不见。
呻-吟声、疑惑问询声、细碎的脚步声还有衣料互相摩-擦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似乎人群开始乱了起来,有人在咒骂,还有人摔倒发出痛苦的哀嚎。
谭鑫使劲大喊,但周围声音太嘈杂了,他无法听到回应,就连警-察也没了踪影。
他忽然感到害怕起来,手忙脚乱,甚至觉得有些呼吸不畅。
“究竟怎么回事?”
“别推!”
谭鑫毕竟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年,对黑暗有与生俱来的恐惧感。他努力调整呼吸,可手指颤-抖得像是触了电一样。
这一瞬间,他悔恨极了,他想要回家,他后悔到了这里,他忽然想找妈妈。
“妈妈!”
他怀里的小女孩细细喊了一声,谭鑫一下回过神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人。
“别怕!哥哥在这里!”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牵引着小女孩的手让他握住灯柱。金属冰冷的触感,让他忽然意识到了警-察为什么让他们爬到垃圾箱上。
尽管脸色苍白,但他心底还是涌起了一份力量。
他下意识地抓紧小女孩,用手肘抱紧灯柱,另一只手伸向虚空,大喊:“喂,那个——”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尖叫就是在这时候响起,刺穿了他的耳膜,杂乱恐慌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响起,谭鑫吓得浑身一哆嗦,慌忙地抬起头,可眼前却什么也没有,只有越来越多的尖叫声。
无数人开始声嘶力竭地尖叫,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谭鑫急得满头大汗,拼命伸手往外抓,想要抓到女人,小女孩也大声哭叫起来,恐惧地喊着:“妈妈!妈妈!你在哪里!”
然而,谭鑫什么也没抓到,突然他听见有人在喊——“砍-人了!”“杀-人啦!”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疯了一样,尖叫着,拼了命地朝后面狂奔。
黑暗之下,人们本能地开始逃跑,他们用手想要推开面前一切阻挡自己的东西,可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位于广场的最中心,是人流最聚集的地方,所有人之间最多也不过是一个巴掌的距离。
可是,谭鑫却很清楚地感到有人在奔跑,细雨被人奔跑时候带过的风打在了他的皮肤上,冰冷的感觉从脚底倏地窜起来,人群里嘈杂的奔跑声里牵杂着求饶声和啪打声,他甚至能清楚地听见人骨断裂的声响。
他忍不住恐慌地想,是不是有人被踩在了地上……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谭鑫感到一阵摇晃,眼前飘过几道黑影,“嘭”的一声,有人猛烈地撞击了下垃圾箱。
小女孩失声尖叫,谭鑫怀中的手机倏地掉了出来,他反射地伸出手,一把接住手机,刹那间,屏幕亮了起来,淡黄-色的微光照亮了眼前的景象,谭鑫惊恐地张大了嘴,他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仿佛人间炼狱——
眼前数不清的人交叠在一起,莹弱的光线下,他们的表情狰狞,恐惧,绝望,扭曲,像鬼魂一样……肢体缠在一起,堆成了一团,又像推倒的多米诺骨牌,身-体一个压-在一个身-体上。
从他的角度看去,看到无数只手带着淤青和抓痕在空中无助地挥舞、推搡、拍打着。他们想要推开身上的身-体,想要站起来,可是徒劳无功。
有人跃上了人堆,踩在他们身上,把他们当成求生的桥梁,飞快地踏着手、腿、头,拼命朝前跑着;有时候会被一两只手抓住,哀求着把他们拉起来,那人会重重地抬起腿再重重地踩下去,毫不留情地飞快跑走。
浓厚的血味掺杂着雨水钻进了谭鑫的鼻子里,咒骂哀嚎声阵阵在耳边响起,谭鑫颤-抖着身-体,紧紧把小女孩圈在怀里,他觉得浑身冷得可怕。
忽然间,他感到了对那警-察的无比感激,可脑海里却怎么也浮现不出警-察的模样,他戴着头盔,个子很高,声音很有气势,唯一让人记住的是,他的普通话生硬夹着带着地方的方言。
他还能见到那个警-察吗?
谭鑫想要报警,他按动着手机,现在是下午十八点十八分,然而却没有信号,也没有网络。
手机屏幕发出的光把他稚嫩的面孔照亮,成了黑暗里最亮的光芒。
在一片混乱中,他和小女孩位于最安全的孤岛上。
谁能想到,一个散发着恶臭的垃圾箱,成为了乱场中最安全的避风港。
正在他借着胡思乱想来缓和恐惧的心情的时候,不远处,几个垒在一起的人,注意到手机发出的灯光,转过头来,齐刷刷地看向他,用一种渗人的目光。
5
4月15日,星期三,下午六点二十分,石碑广场前方英雄纪念碑前。
朱珂阳双鬓全是热汗,咬着牙拼命抓住雕塑,把脚尖蹭着石碑的边缘当做支撑。
湿滑的雕塑外壳让他精疲力竭,旁边的老人体力不如他,已经快没力气了,几次往下掉,都是他用力把对方拉扯起来。
朱珂阳不仅要顾着老人,还要谨防石碑下拍打的手把他拽下去。
他们已经分不清身上是雨水还是汗水,体力已经严重透支,完全是凭借着求生的意志力坚持着。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和老人正试图从石碑的正面移动到侧面,忽然一道刺耳的声音在耳边炸开,那声音差点让他们从石碑上掉下去,一米五的高度,摔下去朱珂阳可能会断个胳膊,可老人就不一定了。
他们全程无暇顾及周围发生了什么,只是艰难地在雕塑上攀爬,等他们缓过神来,才注意到周围突然陷入了黑暗,于此同时,远方传来了惨叫声,那声惨叫犹如信号,紧接着所有人都疯了,像兽群一样发狂地朝外狂奔。
他们的位置离人群集中点的商圈中心有段距离,位于石碑广场的边缘,后面是一栋不对外开放的高大建筑物,建筑物上有几处应急照明灯,这时候都亮了起来。
借着灯光,他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况。
黑压压的人群已经辨不清男女老少,上万聚集的群众不知缘由突然开始骚动起来,以巨幕为中心点,人群朝四周争先恐怖地奔跑。
但他们移动的速度有限,彼此之间几乎没有空隙。朱珂阳看着这一幕不禁心揪了起来,他很明白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和他曾经经历过的一样。
狂奔之下,会有人被推倒,但没有人会停下来,也没有人会好心去拉一把,那些人只想着要离开,而且是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摔倒的人身上会踏过无数双脚,踩着他的背,他的手,他的腿,他的头……他一开始会哀嚎,惨叫,大力抗争,企图站起身来。
但人太多了,太多双脚踩上他的身-体,甚至有人还会因为踩得不够平整而狠狠踹上一脚。再之后他没有力气,只能一遍遍呻-吟,到最后彻底发不出声音。
细细飘散的雨水里,已经带上了淡淡的血-腥味。
老人快要支撑不住了,他急-促地喘着气,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嘴唇已经发青紫,方才还硬-挺的背脊已经弯了起来,两只手开始不断往下滑。
朱珂阳见状一把抱住老人的肩膀,咬着牙用全身的力气把老人往上托,他大声喊:“爷爷,你得坚持住!”
老人勉强地点了下头,再用了些力气,但看得出来这是徒劳。朱珂阳有些着急,他环顾着四周,想着办法。可石碑下是失去理智的人流,石碑又太过巨大,无法攀爬上去。而少于运动的他根本坚持不了太久。
他站在石碑上,突然感到无比的绝望。
又有一波人流推搡着冲来,想要爬上石碑。朱珂阳感到一阵摇晃,冲来的人流让他有石碑会被推倒的错觉。
他低下头去看,发现石碑下有一个胖子被人踹翻,撞在了石碑上,不过还好他体型够大,像个巨型障碍物,疾奔的人群没时间爬上他身-体,再从他身上踩过去。胖子骂骂咧咧撑着石碑站起来,抬头就发现正在看他的朱珂阳。
“你看得还过瘾吗?”那胖子大声冲他吼。
朱珂阳嗓子干得厉害,也疲倦得厉害,根本没力气回话。他看见胖子闪进他脚下的凹口,然后抬头朝他看去,显然是对这座石碑雕塑还有他有了兴趣。
骚乱发生前,除开朱珂阳和老人,还有几个年轻人站在上面,后来恐怖声波突然响起来的时候,有两个年轻人掉了下去,但还好的是,底下都是人,也没什么大碍,再到后来骚动开始,成千上万的人发了疯似的朝外围涌。
一开始没人注意到石碑,都绕过石碑往前跑,到了后来,有人受伤,不少人开始意识到跟着跑不仅可能会跑不出去,还有可能会没了命,他们开始寻找避难所。
石碑后的应急照明灯宛如黑夜里的灯塔,那些人黑压压一片,像是趋光的飞蛾,争先恐后地朝石碑涌来。
但石碑上的空间是有限的,雕塑占据了五分之四的空间,剩下的空间只能容纳人的半只脚。
人想要站在上面,必须要想办法找到支撑点,否则就会很容易掉下去。
朱珂阳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像潮水般涌来,周围的人一个个被拽下去,又有新人爬上来,那些人狰狞的面孔,还有沾满血迹的脸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一时间,他竟然分不清是人还是鬼。
他拼命踮着脚尖,抓出雕塑上伸出来的手臂,还好他和老人都站在雕塑的凹口内侧,得以幸免,可他们已经精疲力竭,如果这个胖子想要把他们抓扯下去,他们根本无力反抗。
“算了。”胖子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毕竟这么狭窄的空间他也挤不上去。
最后胖子想了个办法,站在石碑的拐角处,然后将身-体的一边紧紧贴着石碑,不让自己被人流推走。
朱珂阳松了口气,刺眼的灯光和冰冷的雨水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但他更情愿是做梦。
他根本不敢扭头去看下面的情形,场面肯定非常惨烈,尤其是在商圈中心,人群最为聚集的地方,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受伤。狂奔一直在持续,刚开始还有警-察用扬声器提醒人群注意安全,到后面,没了声音,只有人痛苦的哀嚎和撕心裂肺的惨叫。
就这么一小会儿,朱珂阳就感到忐忑和恐惧,可他不能动弹,手脚已经开始麻痹了,他只能胡思乱想。
怎么会突然有人疯了一样狂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