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却又异常的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紧紧地闭上了眼,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母体最温暖最安全的zǐ_gōng ,把自己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任凭那只大手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抚着他的背。
他想,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再也不要睁开眼。
周围再次恢复了安静,清爽的风带着青草的味道徐徐吹拂在身上,就像是泡进了热乎乎的温泉里,舒服极了。
他紧紧地拽住对方的领子,闭着眼睛。
像进入了天堂一样,总有穿不完的新衣服,吃不完的糖果零食,翻不完的小人书,每天都有温热的池子,他像灵活的小海豚翻着肚皮在水里来回翻滚游着,接着被柔软的毛绒棉被抱起来,变得又干又舒爽。
被那双温暖的大手轻柔的牵住,他仰起黑色的小脑袋,阳光撒下来,那人逆着光站在金光中,看不清模样,只有绒毛一样的细小光点暖呼呼地包裹着那人。
他咧开嘴,奔跑着冲向那人,伸出了自己的双手,那人把他抱起来,琥珀色的眼眸里,只有他小小的影子,前方出现一条笔直的大路,温暖的阳光从湛蓝的天空洒下,大路两旁全是高大翠绿的大树,有五彩斑斓的花争先恐后的盛开,到处都是甜甜的气味,是幸福的味道。
一切都很美好。
直到——
他忽然听见了熟悉的哭声,那是哥哥的哭声,哥哥像个丢失心爱的玩具一样述说着自己的委屈。
他睁开眼,哥哥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一团红色的水泡把哥哥包裹在里面,孤独又可怜。
他抬起头,看了看抱着他的人,那人期待地看着他,好像跟着他就会有幸福一样,吃不完的糖果,玩不完的玩具,这是莫大的诱惑啊,简直就是天堂。
他却摇摇头,他感觉那人笼罩着莫大的悲哀和伤心,然而他却毅然推开了那人,跳到了地上,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哥哥奔去。
“哥哥,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温热的小手伸出去,毫无阻碍地穿过血色的膜,碰到对方湿漉漉的脸。
他看见哥哥缓缓地抬起头,用他那双仿佛星辰大海一样璀璨的蓝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脸上没有一点泪水,嘴角裂开一个玩味的弧度,口涎顺着下巴滴落在地上。
“墨墨——”
对方轻轻的喊着,声音温柔极了,平缓的犹如温泉水一样,让他乖顺地朝对方点头。
对方伸出细长的手温柔地揽过他,他低下头,那只手的手腕上全是一圈圈红色结疤的伤痕,他想伸手去摸,另一只手握成拳探到他面前,然后他听见了另一句话。
“和哥哥去玩个好玩的游戏吧!”
手掌摊开,露出白皙宽大的手掌,上面放着一个小小的火柴盒,他眼皮眨了眨,轻轻点了下头。
“好呀,哥哥。”
听见他的话后,蓝眼少年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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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布满阳光的绿荫大道不同,这是一条阴森狭窄的通道,墙壁发着红色莹莹的光,被一层血色的薄膜阻挡,底下好像有什么活着的东西,有节奏发出“砰砰砰”的声响,往外鼓着气。
他牵住哥哥的手小心翼翼打量着四周,不时有幽幽的萤绿色的火光在通道内飞舞,就像山上的星星一样,但那些萤火光点却烫得惊人,轻轻一碰,就成了黑色的齑粉扑扑地落在了地上。
他很害怕,仰起头朝哥哥看了一眼,哥哥脸上仿佛挂着假笑的面具,始终带着诡异的笑容,这让他更加不安,抓着哥哥的手更用力了。
可是他发现,哥哥的手好冷,冷得就像冰块一样,冻得他打了个激灵,他连忙把另一只手也放了上去,两只手抓着哥哥的手搓啊搓,轻轻哈着热气。
哥哥就是这样的体质,无论寒冷的冬季还是夏天,他的手脚都是冰凉的,据说这叫供血不足,也叫做阳虚。
但他不一样,体质特别旺,从生下来就跟小火炉一样,胸中总是有团火,所以他经常跑到书房里躲在桌子下面睡觉,在哥哥看书的时候,就尽职尽责地充当暖炉,把哥哥冰凉的脚抱在怀里就像现在这样揉啊揉啊,哈着气。
大概是所有注意力放在要给哥哥暖和手上面,不知不觉也不觉得害怕了,也没有注意到身周的变化,他牵着哥哥的手走呀走呀,光越来越少,周围越来越黑,温度也越来越低。
直到,他又听见了那个清脆的声音。
“啪啪——”
他扭过头,怔住了。
后面的道路全部陷入一片血红,涓涓流动的猩红色的血狰狞地往前涌着,张牙舞爪的带着黑甲的虫扭动着胖软的身体灵活地在里面钻来钻去。
他脑中一片空白,惨白的手死死地抓住哥哥的手:“哥哥,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