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就是公园外的酒吧街,从他的位置看过去,能看见两堵墙夹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路道。那里若隐若扭动身姿的浓妆女人挑·逗地朝路人曲起大·腿,还有醉醺醺的酒鬼踉踉跄跄地靠着墙往前走,随便留下一地的碎嘴脏话和泛着恶臭的呕吐物。
周鹏看到这里,突然有点明白了要找的这人是何种职业,多半是冬澜馨生前“工作”的手帕交。还没等他回过神,身后就传来主任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警·察同志,赶巧了,今天人刚好在。”
“我一会儿管你叫小周。”主任领着他走上三楼,一路上不忘碎碎叨叨地嘱咐,“他们太敏·感,不方便透露你的身份,我说你是冬澜馨家的远方亲戚,这可千万不能露馅,不然以后我就不好跟她们再开展工作了。”
周鹏跟在他身后:“她是冬澜馨以前的朋友吗?”
主任停下脚步,扭头朝周鹏苦笑了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人帮他说了。
“朋友?”过道里站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一条腿跨在门槛外,穿着粉红毛绒拖鞋,腿上的丝袜勾线破开了洞,肉就从里面挤出来,这副打扮颇有些“惊世骇俗”。中年女人无精打采顶着一头炸开的红色冲天头发倚靠在门上,露出一脸“看破红尘,人间不值得”的表情,半眯着眼睛打量周鹏:“小子,长挺俊儿的啊,有对象没?要不要姐姐给你解解闷?保证给你打个折。”
周鹏耍流·氓耍惯了,第一次被别人耍流·氓,还是个卡了一脸白面的半老徐娘,臭不要脸地和他这个大帅哥占便宜居然还敢要钱,一时有些震惊。
主任看周鹏愣住了,急忙先开口:“桃红姐姐,这是我刚跟你说的,冬姐家的远方亲戚,叫小周。他有事跑来找冬姐,我对她了解不多,也就小时候有点印象……这不想到你了吗?你是冬姐的老故人,当年的事情你肯定知道的更清楚。”
周鹏从中年女人惊世骇俗的妆容中回过神来,飞快点了两下头:“就是这么回事。”
中年女人果然警惕性很高,挑起一边眉:“你找她……干嘛问她以前的事情?”
周鹏绞尽脑汁搜索词汇,磕磕巴巴地说:“这、这不是家里长辈的要求嘛……那啥,年纪大了,想女儿想的不行,现在就在医院躺着,就想见女儿一面。我也是没办法,为了还老人一个心愿,只能到处找消息。结果好不容易找到这里才知道她十年前就死了。唉,我也带不回去人了,只想着了解些她的过去,回去给老人讲讲,算是安慰吧。”
中年女人涂得惨白的脸上明显一愣:“你说什么,姓冬的死了?”
周鹏也跟着愣了,这中年女人的和冬澜馨的关系好像和他料想的不太一样。
突然听见冬澜馨的死讯,中年女人整个人愣住了,良久,才回过神来,靠在门边摩挲了下:“进屋吧。”
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地走进屋里。这会儿刚巧有人上楼,瞧见两大男人进中年女人屋,便色咪·咪地揉了下裤裆想打趣占点嘴上便宜,可一扭头就看见女人凝重的神色——往常那带着挑·逗的眼珠子在眯成一条小缝的眼皮下死死瞪着,像是要吃人一样,恶狠狠的,那人心里咯噔一下,话噎在嗓子眼,急忙扭身跑了。
女人住的单间乱得一塌糊涂,衣服丢的到处都是,外卖盒更是随处可见,劣质香水和腐烂的餐食味道混合在一起,简直难以用言语描述。两人进屋看了圈没找着地方坐,还是主任从阳台上拿了两竹板凳。周鹏人高马大,往下一坐,两条长腿就浸在垃圾的海洋里。
周鹏深吸一口气,觉得今晚自己这鼻子实在太遭罪了,简直可以切掉不用了。还好这臭气没把他弄得头昏脑涨忘记正事,他习惯性地从包里拿出烟,走贴近群众的简洁问话步骤,不是有句话来着,有什么矛盾不是一包烟能解决不了的呢?
街道主任眼馋地看了递来的烟一眼,小眼皮咂巴了两下,最后还是沉痛地摆手拒绝:“谢啦,我最近在戒烟。”
“戒烟好啊,不是说,烟是毒药,穿肺烂吗?”说着周鹏点着一支烟,在对方可怜巴巴的眼神下深深吸了一口,“啧,我还是等死吧,赛过活神仙啊——”
“真是没想到。”中年女人一把把门关上,从周鹏手里拿过烟重重吸了口,叹息一声,“想不到啊,她居然死了,还死了十年那么久。”
周鹏好奇问:“桃红姐,你和冬澜馨是什么关系?”
中年女人靠着床坐下,脸色不太好,听他的问话突然乐了:“能什么关系,你看我住在这垃圾成堆的破屋里,还有我这身打扮,半个身子烂在地里了,我和她那个娇贵的大小姐可没什么关系。”
周鹏要说的话被她噎回了喉咙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