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澜馨发现自己被骗,一时悲痛欲绝想不开投了河,被人救起的时候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冬澜馨这才重新燃起了活的欲望。老班主似乎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给冬澜馨留了不少钱,冬澜馨一直把钱藏在床底下,从医院回去一找发现钱没了。
钱是钱国平拿走的,冬澜馨一时间有些不可置信,她本来还带着些幻想如今通通打碎,她悔不当初痛哭流涕地给老班主去了电话,老班主让她把孩子打了重新回剧团来。于是冬澜馨下定决心,打掉孩子,忘掉过去,重新生活。
可当冬澜馨去医院的时候,看着那些嚎啕大哭脸色发白的一个个女人一瘸一拐走出来,她却犹豫了。她躺在病床上分开腿,带着忐忑和犹豫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着的光点,那光点犹如梦境般轻轻晃动着,像是阳光照射下清澈平静的海面。她心底那细微的浪漫从缝隙里爬出,便用探寻的目光随着光点的浮动晃过,接着她一扭头,对上了光点的来源——装满了福尔马林的玻璃瓶,里面有拇指大的小肉团在起起伏伏。
冬澜馨悚然一惊,浑身的毛孔全都炸开,她飞快地从床上爬起来,在医生护士见怪不怪的眼神中,涕泪横流冲出了医院。
她在狂风中奔跑,横冲直撞,这个时候,她做了一个必定未来会无比艰辛的决定,她要生下这个孩子。
大概命运总是要苛责那些不懂及时止损的人,冬澜馨没有积蓄又怀着孩子,除了弹琵琶别无他长,只好到处做小工,她几度想过再联系老班主,可她实在是羞愧难当。
冬澜馨是个很傻的姑娘,她单纯、心思不多,几度差点被骗,不过有句话叫做“妇人弱也,而为母则强”。她凭着一股韧劲硬生生挺了过来,她咬着牙,每天起早贪晚,挺着大肚子也一天不歇息。日子就这样平平顺顺过了下去,冬澜馨终于把孩子生下来,她希望从此以后能安安宁宁,于是给孩子取名叫做冬宁,谁知道没多久就出了事。
“我母亲快临盆的时候,怀着最后的念想给钱国平去过一个电话,这个电话却没能联系到钱国平,是个女人接的,那女人就是钱国平老婆。当然,对于钱国平那样身份的人,偶尔在外面惹些花花草草,只要不威胁正室,家里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坏就坏在我是男的。”冬宁冷冷地笑了起来,他捏紧拳头,表情变得既扭曲又狰狞,“钱国平老婆一连生了两个女儿,死活生不出个带把的儿子。其实她早知道我妈的存在,可从没正眼瞧过,毕竟我妈对于她们那些有身份地位的人而言只不过是卑贱的卖艺女。但当那婆娘知道我妈怀孕还是男孩的时候,她就慌了,她嫉妒得发狂,害怕我妈危及她的地位……”
说着冬宁两只眼鼓起,像是要滴出血来。
这天半夜雷雨大作,一个闪电下来吓醒了熟睡中的婴孩,孩子哇哇大哭,声音震碎了狂风大作的暗夜。冬澜馨被哭叫声惊醒,连忙转过身把孩子揽在怀里哄着,她轻轻唱着童谣:“宝宝乖,月亮弯,妈妈在这里,永远护着你,永远不要怕——”
孩子好像听懂了那童谣里的意思,他的哭声渐渐平息,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在母亲温暖的怀里再次进入香甜的故乡。这时候女人已经是满头大汗,屋子有些漏水,有一处恰好落在床上,她小心翼翼把孩子放回床上,自己蹑手蹑脚下床去找盆子。
她住的地方很小,租的是农家院子里的一个单间,单间被柜子隔开,分成了两室,家里东西很少,唯一值钱的是从收破烂那里淘来的电风扇,还有她随手携带的琵琶,被她珍重地摆在床边。
因为有孩子,所以她走路很轻,几乎没有声音,当她走到柜子时忽然悚然一惊,大门居然被大开着,两个男人正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麻绳和冒着寒光的刀。
一声雷响,紫红色的闪电破开夜空,她连忙冲进屋里抱起孩子想跑,孩子却被她的动作吓住,一下惊醒大哭起来,那两个男人立刻冲了进来,一把抢过孩子。
那些人不敢对冬澜馨动手,冬澜馨毕竟是个大人,那段时间恰好严打,要是出了人命案子那肯定是大案,到时候再查出来是买凶杀人,一个都逃不了。他们想的是趁半夜冬澜馨睡着,把孩子捂死,神不知鬼不觉。
当然,这个想法还结合了当时的政策,这孩子是非婚生子,俗称黑户,82年国家出了计划生育政策,要是冬澜馨对孩子死因起疑非要闹,也不会有人搭理她。
可是杀孩子说着容易,实施起来就不一样了,当着孩子的母亲面把孩子弄死,就算是地痞流氓也会害怕。
其中一个年级大些的劝冬澜馨:“大妹纸,你把眼睛闭上吧,这孩子不该生,没了孩子你还能过得安生些!”
另一个瘦得跟个猴一样的小个子也附和:“就当做了场噩梦,梦醒了,你就去过自己的日子。”
冬澜馨头发四散、双目赤红被捆在墙角,塞着布条的嘴里发出暴怒的“呜呜”声。她听见两人的话,死命地摇着头,她再傻也听懂了些什么,钱国平不仅骗了她,还要杀了她的孩子!她嚎啕大哭,懊悔不已,她不该打那个电话,有把刀正在朝她心窝子血淋漓地戳进去,一刀又一刀,痛得她几乎快要撅了过去。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陷入皮肉里,带着恨意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红得怵目惊心,她恨自己为什么那么蠢,蠢得无可救药,要死就让她死吧,留下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