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狙击手已经失去了先机,不得已只能退了出去,一着好棋就这样被坏了整盘,指挥在外面气得血气上涌,跳得有八丈高,急得直骂娘,发誓一定要到省城告他容铮一状。
这时,一墙之隔的小屋里响起了刺耳的笑声,指挥被对方嚣张的气焰气得耳畔轰鸣作响,气急败坏地按住耳机,好在容铮只是把耳机摔了,话筒还别在身上,随即耳机另一端传来冬宁熟悉而玩味的声音:“很好,通过考验——”
冬宁拿起手机重拨了一遍方才播出的号码,接通后只听那头传来带着台普口音、开口就让人头皮发麻发嗲的女声:“您好,这里是花花美容整形医院,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这一瞬间指挥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股寒意倏地顺着脊梁骨钻了上来,他忍不住手一抹,摸到了一手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这时,手机响了,指挥在一股恶寒中接起电话,还没等他缓过气开口,那头声音就响了起来:“人质没有出现,别说人质,这里连半个鬼影也没有。我们被骗了!”
屋里的钱国平又惊又惧地抬头偷偷瞄了一眼容铮和冬宁,有些茫然无措,他这辈子没有遇见过金戈铁马的事情,刚一瞬间激发出求生欲拼了命却没能逃出冬宁的手掌心,现在他的大脑还有些懵逼状态,还没来得及从冬宁那句满是戏谑的话语里品出味道,下一刻,就被冬宁一把拉起,狠狠地攥住了脖子。他一条腿的膝盖已经被打得粉碎,被迫站直浑身的疼痛一瞬间突如其来袭来,这才如梦初醒,一声惨叫忍无可忍破开喉咙喊了出来。
“能忍得住杀了我去立功的诱惑,我没看错你。”冬宁粗暴地把钱国平塞进旁边的椅子里,轻笑着说,“不过更让我意外的是你居然出手救我,差一点,我俩就都没命了。不,应该说,差一点人质也都没命了。容队,难不成我虚晃一招被你看出来了?”
容铮捋了一把被冷汗浸湿的额发,不想多做解释,径直走到冬宁对面扶起歪倒在地的椅子坐下:“冬宁,你说的交易究竟是什么?”
冬宁笑容一敛,沉着眼看着他:“很简单,我用王开宇那小兔崽子和他那帮狗腿子的命……和你换一个答案。”
他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黑色小本,轻轻用手万般珍重的抹了下书皮,和容铮对视一眼后,咬着牙地把小本扔给他。
容铮一把接过,仔细看了眼才发现这本子的书皮是后做的。里面的纸张陈旧泛黄,许多地方有破损的地方,还有不少是拼接起来的,纸张无论大小材质都不一样,像极了现在小女生追星用的剪辑本。对待这本年代久远的历史文物,他不得不格外小心,翻开第二页,他看见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字——冬澜馨。
那本子明显不属于冬宁,本子的主人写字像是六七岁的顽童,笔划间每个符号透着僵硬,然而很多纸张都有笔力过度被刺透的痕迹,看得出写得格外认真努力。用蓝黑色的钢笔写了整整四页的名字,到了第五页才终于有了其他字,看到这里,一切仿佛有了答案,他不由得拧起眉峰,朝对面那奄奄一息的老人看去,那一页上密密麻麻写着另一个人的名字——钱国平。
他暗暗吸了口气,压住心里的震惊和猜测,继续往下翻,几页之后,他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一个记事本,而是三十多年前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不会写字的记事本主人大多数用拼音或者符号,青涩的文字下似乎埋藏着一颗青涩害羞的心,她用自己有限的学识不停地写下爱人和自己的名字,倾注自己浓烈的爱意,好像那样爱人就能体会道那深刻在骨子里的爱情。
女人的爱浓烈又小心翼翼,她骨子里满满的都是莎士比亚的浪漫,却又带着小女人的矜持和羞涩。她偷偷收藏着男人的传达爱意的小纸条,在那个久远的年代,情诗肉麻得令人牙酸。
她或许并不懂得其中的含义,也不知道来自哪里,她只是轻轻拿起胶棒万分小心地把纸条贴在纸张上,然后自己拿着笔一遍遍模仿:“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姻缘。佛于是把我化做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可是爱情终于无法抵挡住时间的流逝,它化做枯萎的花瓣,一片片凋零,那纸张里的字慢慢变成一团团毫无规律的线团,纸张凹凸不平被晕开的字符是一滴滴痛不欲生的眼泪,像是被抛弃的女人无声的怨气和发泄。
接下来就是大片大片的空白,容铮深吸一口气,觉得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关上本子问:“她是谁?你的姐姐吗?”
冬宁拧起纠缠成一团难舍难分的眉,强硬地说:“继续看下去。”
容铮静静地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无声叹了口气。他再次打开那本子,飞快朝后翻去,突然,他翻页的手猛地顿住,一张折叠成小方块的厚纸引起他的注意,他手指轻轻一抖,展开了那张纸,待看清里面内容和他忍不住抽了口气。
那是一张欲海市中医院尿hcg检验报告单,采样时间在1981年的10月,结果呈阳性,而报告单上患者的姓名就是记事本的主人冬澜馨。
她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