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封印的残肢(八十)死亡
“秘密?”舒墨皱起了眉。
王贵点点头,看了眼舒墨,脸上露出捉摸不透的复杂表情。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也是刚知道……”
舒墨专心致志地盯着他。他猛然抬起头,看着舒墨,盯着他的眼睛,却似乎透过那双眼睛看向了远处。
“我很害怕。”他抱紧了手臂。
一个近一米八的男人紧紧抱住双臂,像只受惊的小鹿,旁人看着一定会觉得颇为滑稽。
“说不定我也会遭受到危险。我一直躲在地窖里。那个地窖很黑,我能听见头顶上不停有脚步声来来回回走动。每次有人走过,我的心就开始呯呯狂跳。他们会来杀死我吧!不,不会,他们或许不知道我……可是,我现在出来不就是露陷了吗?他们知道我了,知道我了!”
王贵眼睛睁得大大的,来回扫着四周,像是在某个角落会有一群人突然蹦出来似得。白冰皱起眉头,她觉得王贵的神经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而此刻,舒墨却停滞住了呼吸。甚至举起手,想要安抚这只受惊的小鹿。最后他的手落在了桌上的水杯上。他轻轻朝前推了推,平静的水面开始荡漾起来:“我们都在这里。”
他说完这句话,白冰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难道这个时候不该说,你别害怕,现在很安全,到处都是警察,可以保护你的安全。反而来一句不痛不痒的我们都在这里?
却没想到,听了舒墨的话,王贵似乎颤抖缓和了些,他慢慢地呼出一口气,点点头:“对啊,现在我们都在这里。”
舒墨笑了,发出欢快的笑声。
他重复了一遍:“是啊,我们在这里。”
笑声永远有感染的作用,王贵虽然没有跟着笑,却明显身子缓和多了,他疲惫不堪地趴在桌上,眼睛盯着那杯水,低声说道:“这还要说起昨天晚上……”
水杯没有恢复平静,里面的水纹正在一点点的震动,瞬间他感觉脚下的大地也跟着跃动起来,他禁不住闭上了眼……
*****
除夕夜晚,算作是一年的最后一天,虽然下着雨,但是难掩其中热闹的气氛。
王贵站在山下的一棵歪脖子树下,眼神直直地盯着不远处一座小屋。屋子里灯光不时地闪烁,还间或传出些欢声笑语,然而独自站在这处的他,却是满腹阴霾。
自从昨天谷小玉和他说了分手的话,他的心就难以再平复下来。他专门去找彭叔问了,奈何彭叔太忙,他只能从只言片语中了解。
一年前谷小玉离开了彭叔的小餐馆,说是有朋友介绍她到另外一个地方工作。对于这个另一个地方,不需要多问,那脚趾头都能猜得出来。
一个土里土气的小姑娘,工作不过一两个月摇身一变成了都市里的时尚女郎,寄回来的钱变得越来越多,难免会让人联想到其他方面。
一直以来嘴上没有相信过,实际上他心里还是隐约察觉到了真相,不过对于这种情况,他也没有嫌弃过。
因为他知道,她没办法。
生活有时候就是特别无情,就像是一把刺刀,把人刺得血肉模糊。道德观念在生存面前,渺小得几乎看不见。他甚至责怪起自己来,是自己太没用了。如果他和他表哥一样,成绩好,考上大学,做了村长,那小玉需要去做那些事情吗?
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愿意做,是不得不做。
虽然嘴上骂着难听的话,他心底最深处,还是有着异动。
雨又开始淅淅沥沥下了起来,而且有越来越大的迹象。他就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再回过神的时候,脸上全是水。他抹了一把,今天的雨水真是又涩又咸。
突然院子里传来几声熟悉的声音,他一抬头,发现谷小玉家门外站着一个黑影。那抹黑影离着太远,掩在黑夜下,辨不清楚模样。只能依稀分辨出那个黑影是个男人,而且是个腿脚利索的年轻男人。
王贵紧皱起了眉,现在很晚了,却有个谷小玉却和一个男人出了门,这很不正常。
在王贵的记忆里,谷小玉是一个不会深夜和人出门的人。就算是做小姐,现在已经回到了村里,当着谷大柱的面,她是怎么也不会去做的。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谷叔身体还好的时候,一直在外打工。留下他老婆和谷小玉两人守家。那时候经常没事能听见,谷婶叉着腰阴阳怪气地骂谷小玉是个吃白饭的。他记得有一次,谷婶非要说谷小玉夜里在外面瞎浪会野男人。谷小玉不承认,她就把谷小玉捆起来,吊在梁上,把全身都剥得精光,用皮带打她。惨叫声整个村子都能听见,那时候他才知道,谷婶是谷小玉的后妈。
那一次后,谷小玉变得越来越内向,不爱和人多相处,胆子也很小,天一黑绝对不出门,就连王贵要见她,都得隔着一道围墙。
而此时,谷小玉却一反常态,默默跟在那个男人后面往深林腹地里走去。他远远地能看见,谷小玉的拳头捏得死死的,脸色也是异常的红。她每一步踩在软泥上,都会把水溅起来。看见谷小玉这个模样,王贵心底忽然腾起了一种不安感。
前面的男人,不时地回头,嘴角歪在一边,笑得很流氓。他一直滔滔不绝地和谷小玉搭话,就算是谷小玉眼睛吊着,他依旧是摆出一副无赖脸。
王贵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了之前的流言蜚语,还想起了昨夜谷小玉的分手宣言,胸中感觉有股子火要奔腾而出。一怒之下,他干脆悄悄跟上了两人。
谷小玉那天的反应特别奇怪,慢慢吞吞地跟在那人身后,脑袋几乎垂在地上,黑夜里,像是一个佝偻的太婆,走路十分僵硬。
王贵悄悄跟在后面没有露面,他心里暗想这个人多半是谷小玉的姘头,要不就是恩客。他越想越气,加上这时候乌云密布,下着雨,到处都是黑暗,于是他便在地上随意找了块砖头,想要给这对狗男女一点颜色看看。可就要冲出去的时候,那两人忽然爆发出激烈的争吵,甚至动起手来。王贵心中一急,就要冲出去,谁知道,这个时候,他发现又有一个人影出现了。
月亮被厚厚的乌云遮盖住了,那人脖子上的金链子却晃得人眼睛疼。那人有些眼熟,平头,背宽腰阔,嘴里叼着根烟,看起来很像社会上不好惹的人。看见那人王贵忽然有些不敢出去了,他拽着砖头又回到了那颗粗壮的大树下,把自己隐在里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带着大金链的男人,走上前,一把扯过谷小玉的头发,带着几分威胁的口气喊道:“谷小玉……谷曼?”
谷小玉忍着疼,抱住头,看向那人,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她咬着牙,小声嘟囔了几句,大金链男人放开了她。
谷小玉喘了两口气,白色的雾气拼命从她嘴里冒出来。两个男人,一个蹲在地上,一个站在土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两个围成了一个夹角,把谷小玉围在了里面。
王贵此时心跳如雷,他有些害怕,但是下意识地还是悄悄挪动步子朝前。这时候他突然发现,前面有个小坑,坑里面有把生锈的铁耙。王贵看了一眼,咬紧后糟牙胆子一熊,心道去他妈的,借着雨夜嘈杂的雨点声,跳进了坑里。
还不等他缓口气,就听见谷曼的声音。
谷小玉从包里掏出一叠纸,撒在地上:“这是什么意思?”
“就和纸上写的一样,是一样的意思。”
“我不会让张福去的,你们想都不要想!”
“谷小玉,这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男人声音像是从后糟牙挤出来,带着威胁。
谷小玉瞪着那人,毫不相让,重复了一遍:“我不会让张福去的,这张纸作废。”
大金链子听言,朝地上啐了一口,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他嗤笑道:“老子他妈钱都给了,你说不去就不去?”
谷小玉朝后退了一步,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她还是绷着身子,扬起下巴:“我把钱还给你们,三千是吧,我把钱都给你们!”
大金链子突然笑了:“三千?”
谷小玉一愣:“难道你们想狮子大开口?”
大金链子哈哈大笑起来:“我去你妈的,老子给了三万,你他妈说三千!”
躲在坑里的王贵听他们的话,汗水顺着脑门就滴了下来,听这些人的意思是,他们花了三万买了张福?花那么多钱买张福干嘛?卖给别人家做儿子?
谷小玉又开口了:“三万就三万,我给你们,这件事情就当做没有发生过。”
大金链子瞥了她一眼:“哟,有钱了啊?”
说完跳下土堆,逼近谷小玉。谷小玉面色平静,目光直直地看着地面,没有畏惧的表情。
就在这时候,大金链子忽然伸出舌头舔了下谷小玉的耳廓。谷小玉吓了一跳,连忙朝旁边退了几步。旁边的男人这时候站了起来,两人朝着谷小玉逼近。
“赚了不少钱吧?”大金链子眼神赤裸裸地上下打量着谷小玉,“这样吧,如果你让我们哥俩今晚上泄泄火,我就当今晚这事没发生。”
谷小玉皱紧眉,朝男人脸上吐了口唾沫,狠狠地骂道:“去你妈的,痴心妄想!”
大金链子眼睛一瞪,抹掉脸上的口水,瞬间扑倒谷小玉,把她死死地压在身子底下,开始扒她的衣服。谷小玉只是个还没发育完全的小女孩,她几乎出不了声,哭嚎着蹬着腿挣扎,可是怎么也抵抗不了身上两个强壮的男人。
她放声哭嚎,叫着救命,远离村庄的地里悄然无声,只有她的哭声。
王贵躲在坑里,紧紧拽着那把生锈的铁耙,雨水打在脸上身上,很冷。他仿佛只剩于一个紧闭的空间里,这一刻,雨声、虫叫声、男人的yín 声秽语、谷曼的痛苦惨叫全都消失了。
*****
等他回过神来,地里只剩下谷小玉一个人了,谷小玉躺在地上,浑身赤裸。雨水打在她身上,她动也不能动。王贵从坑里爬出来,跪着往前爬过去,捧着谷小玉的脸。谷小玉气息很弱,脸色惨白如纸,下身鲜血淋漓。王贵哭了,嚎啕大哭,眼泪一遍遍从脸颊上滚落。
他抱着谷小玉,一遍遍说着对不起,帮谷小玉穿好衣服,打算把她扛回家,这时候谷小玉拦住了他。
谷小玉望着他:“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