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还是不解:“可是刘爱国在山下,不可能是刘爱国杀的啊。”
舒墨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免得露陷,于是说:“这样吧,你把你和谷小玉的事情一件件交代清楚,这样我帮你理顺了,还你一个公道。”
王贵感激地望向舒墨:“谢谢你!”
舒墨和蔼地笑了笑:“我应该的。”
白冰一口口喝着温水,望着舒墨眯着眼笑的模样,放佛看见他身后有九条尾巴在摇来摇去,心中腹诽这只狐狸已经成精了。再看向王贵,感激涕零的模样,不由地同情,真是一只马上要被剥皮吃肉还不自知的单纯土狗。
王贵深呼吸了一阵,抿了抿嘴,慢慢回忆了起来:“我和谷小玉从小一起长大,还定了娃娃亲。后来谷叔出事了,小玉听说大城市里可以赚钱,她就跟人出去打工,就是帮忙端端盘子之类的。一开始我们还每天通电话来着,那时候她小,才十三岁,单纯的很。我就担心她被人骗了,经常嘱咐她当心点城里人。她那时候没啥意识,我说啥她都应付过去。就去年年底我家里人突然让我不要和她处了,说她……她在外干那个营生。”
“干什么营生?”
“就……就是陪人睡觉。”
“所以你恼羞成怒,把谷小玉杀了?”白冰插了一句。
“没!我没有杀她!真的,我怎么可能杀她,就算她做了那种事情,我也不可能杀人啊!”王贵猛然抬起头,着急的澄清,“谷叔这几年都是我在照顾,大家伙都可以证明,我不可能对他们下死手的!”
“你昨晚上来找刘大娘说了什么?”白冰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自白。
王贵一愣神,顿觉有些口干舌燥,胡乱用袖子擦了下脸,接着惨然一笑,似乎有些犹豫踌躇。他毕竟不是老油条,忐忑不安全写在脸上。他咳了一声,支支吾吾地说:“没,没说什么。”
这摆明就是告诉他们有什么啊,王贵太不懂得伪装了,这模样就是大大方方告诉他们他有问题。
“王贵,你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实情都可以告诉我们,可以争取宽大处理,要是把你带去警局,可就没那么简单了。”舒墨语气很柔和,像是在和他做商量。
王贵摇摇头,固执地咬紧嘴唇,等了半天,他嘴里蹦出几个字:“我没杀人。”
“王贵!”舒墨突然厉眼一睁,气势全放。
王贵瞬间吓得有些坐不稳了,密密麻麻的细汗从王贵的额头上冒了出来。
白冰死死地盯着他,声音从牙缝里逼出来:“谷大柱床上全都是血,那血不是人血而是猪血。我们问过了,村里最近唯一杀过猪的,就只有你们家,这都是板上钉钉的证据,你还要狡辩吗?”
王贵一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整个人就像是被浸在了冰水里,然而他却是冥顽不灵的很,就是咬着牙说:“真不是我干的,我不会杀谷大叔,更不会杀小玉……”说到最后一个字,王贵又崩溃大哭起来。
看他这悲痛欲绝的模样,白冰脸色阴冷,神色越发凌厉起来,甚至头顶上带着几道闪电,满是杀气,就在他要再次发怒的时候,舒墨一把抓住白冰的手,轻轻拍了下。
白冰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舒墨想做什么,只能把一肚子火往下压。
王贵哭得越发厉害,舒墨看着他沉思半晌,忽然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什么。他抽过一张卫生纸,递给王贵,趁着王贵接纸的时候,随口问道:“对了,你说谷小玉出去打工,是和谁出去的?当时她才十三吧?怎么有人会要她做工呢?”
王贵哽咽了下,结结巴巴回答:“和镇上的彭叔出去的,彭叔在城里开了家面馆,小玉就去帮帮工。”
舒墨听言点点头,又问:“是彭叔告诉你们谷小玉在外面干其他的吗?”
王贵愣了下,闻言眯起了眼睛:“不是,我妈听郑婶说的……对呀,这事情,到底是谁说出来的……”
舒墨和白冰快速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皱紧了眉。
舒墨眉头皱起,眉心中间挤出一道深痕,他想了想,拿出一个小本子摆在桌上:“王贵,你其实挺喜欢谷小玉的吧。”
王贵眼眶红肿,虽然没吭声,表情却告诉了人答案。
舒墨看着王贵,神色复杂地说:“我估计……你们有些误会,你看看这个吧。”
王贵看了眼本子,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手写体,谷小玉,然后又被叉掉,改成了谷曼。
他颤抖着伸出手拿过本子,本子上面全是数字,是一个小账本而已,他看着娟秀的字体,眼泪一颗颗涌了出来,他大力吸了下鼻子,满是茧子的大手,翻了好几遍,才翻开下一页,忽然一张纸片掉落了下来。他一愣,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住,只需要看一眼,忽然心像被锥子扎了一下,疼得浑身痉挛。
照片上,是他们青涩的脸,羞涩的他们不敢站在一起,中间隔了一只鞋的距离,不好意思地冲镜头笑着。
他仿佛能听见那天谷小玉小声的抱怨。
“王贵,你站那么远干嘛。”
“过来点,你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干嘛。”
“贵哥,我出去了,你可要等我啊,等我再回来,要嫁给你做新娘子!”
而他记得他对小玉的最后一句话是——贱人。
“对不起!小玉,对不起!”
王贵跪在地上,抱着照片,哭得肝肠寸断。
几个人偷偷摸摸地避开人群躲在屋子后墙外面,把耳朵紧紧贴在门上窗户上,想要听清楚里面的动静。他们都不是本村人,只是赶亲戚被暴雨困在了村里,对于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还一脑门糊涂。有人好奇之前来刘大娘家做客的两个客人身份,连忙向本村的同伴打听:“这些人到底是谁啊,那么有能耐,你看把人吓得,进去就开始嚎了。”
那人想起来,之前他们问刘大娘的时候,刘大娘捋了下头发,摆摆手:“我儿子的朋友。”
她说这话的口气,带着几分得意,众人听她这话,忍不住撇撇嘴,于是他小声嘀咕:“天天都是”我儿子”。”
“小声点。”他刚说完,就被其他人训斥了,这话要被刘大娘听见,那绝对又是一场鸡飞狗跳。
这时候,屋里哭嚎声突然停了,众人赶紧又把耳朵凑上去偷听。
王贵把本子合上,整个人已经完全没了生气,瘫坐在椅子上,气若游丝,大概是在回忆和谷小玉在一起的种种过往,在思索到底他们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他把烟含在嘴里,嚼了两下,借着烟草的味道,让自己镇定了些:“前几天小玉说要和我分手,我回家越想越气想要找小玉说清楚,但是我妈死活不准我和小玉见面,把我看得死死的,根本没办法出门,我就想等除夕夜的时候,借着走亲戚去小玉家一趟。”
“那就是昨晚上了,你去她家了吗?”
“去、去了,没见着小玉,但是我发现……发现……”王贵深吸一口气,“血!屋里全是血!”
白冰蹙眉:“你去的时候,谷大柱死了吗?”
闻言,王贵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摇摇头:“我、我不知道。”
“什么意思?”
王贵大力咽了口唾沫,难耐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脱皮的嘴唇,好像在回忆极其恐怖的一幕。
“他……他看着我,就那样,侧过头,瞪大眼睛看着我,一眨不眨的,我、我当时吓坏了,根本就不敢走上前去……直接就跑了。”
“你没进去过?”
“嗯!”王贵大力点下头。
白冰蹙起眉,用指尖点了两下桌子:“那你昨晚来找刘大娘哭什么?”
王贵皱了皱眉,似乎在思考,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家猪血不见了。”
白冰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舒墨,白冰朝他缓缓点了下头,在桌子下悄悄给舒墨做了个手势,对舒墨轻轻笑了下,转头又面无表情地看向王贵:“王贵,如果只是猪血不见了,你干嘛那么害怕?”
听了白冰的话,王贵更加害怕了,他浑身颤抖,哆嗦地像寒风中的树叶。
收到同伴的暗示,舒墨嘴角含着笑意,目光灼灼地看向王贵。
“王贵,其实,我们是接到了秘密任务,从淮赧市来的。”屿汐独~家。
王贵闻言猛地愣住,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舒墨。
白冰从怀里拿出证件,递了出来。
舒墨压低声音:“我们在查几起连环失踪案,其中一个案子是八年前一队学生来这里写生,有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女失踪了。”
说完他从领子里拿出一个银白色吊坠,一把扯下来递给王贵:“那个少女戴着和这个一模一样的项链。”
王贵拿过吊坠,打开一看,里面有张照片,是一个年轻少女,笑得一脸灿烂。
“这个女孩当时失踪了,警方来山里搜了两个月的时间一无所获,只是在你们村子附近发现了这个吊坠。”
王贵有些惊讶:“怎么会失踪了呢?”
“我们怀疑受害人要不被人囚禁起来了,要不就是已经遇害了。但是无奈,我们无法找到任何线索,最后我们不得不接受她已经死亡的消息。但是……就在我们都以为她死了的时候,她又出现了。”
“什么意思?”王贵有些糊涂,“她既然出现了,为什么还要调查?”
“不是她,是他。”舒墨的眸底闪过一抹悲伤,转瞬即逝,他缓缓地敲着桌子,轻声说:“我们发现了一个孩子,是她的孩子。”
“孩子?”王贵问。
白冰脸色瞬间变得复杂,她低头端起水杯默默喝水。
舒墨缓缓地点了点头:“对,孩子,孩子被发现的时候,脖子上戴着这个吊坠,之后我们验过dna证实的确是她的孩子。”
白冰放下水杯。突然觉得嗓子难受,像是起火了一样,把她要说的话全部烧了回去,嗓子眼腾起了呛人的烟雾。她轻轻咳了一声,低下头。
这时候舒墨抬起头,一脸的镇定,也可以说很平静。不过他的脸和下巴还有颈项却是绷得紧紧的,形成一条完美的弧线。
他看向王贵:“王贵,我们怀疑,这个女孩之前被你们村子里的人囚禁了,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
王贵不相信,他摇摇头:“不可能!”
舒墨依然看着他,点了点桌上那本册子:“你帮我查出少女的线索,我帮你抓到杀害谷小玉的凶手。”
王贵看着册子,咬了下嘴唇:“为了小玉。”
他抹了把脸,再抬起头看向白冰舒墨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他一脸警惕看向大门还有窗户,窗户处的野草随风微微颤动了下,他也跟着抖了抖。似乎害怕那后面会有什么人在不怀好意的偷听。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阵中气十足的吆喝声,跟着强光电的光束来回在远处打着。他低下头,有种错觉,发佛大地正在微微震颤。过了一会儿,他握紧拳头,凑上前,压低声音说:
“我们村子里,有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