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有人质?”池剑愣了愣,做了个手势,所有人都顿住。
他走到一边,压低声音:“什么意思?”
按照他们的推测,小萝卜很有可能就被歹徒藏匿在这个位置,很有可能被当做人质进行劫持。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已经派了狙击手在旁协作,只要到时候逼着歹徒靠近窗户,直接就能救下孩子。不过危险性也很高,所以刚刚下车前,池剑还汇报上级申请调派谈判专家过来。
但是这会儿听周鹏的语气,好像有点其他味道。虽然池剑是出了名的榆木脑袋,但是这会儿居然敏锐察觉到了些不好的预感。
“有个女人……刚刚调取来监控显示,昨晚上凌晨四点有个身高一米六不到,中等身材的中年女性走进这条路,正……”周鹏话说一半,忽然噤了声。
池剑直觉有不好的预感。
“我去!”周鹏跳了起来,声音特别激动。
池剑眉头蹙起,半路插出来个女人,真是有些添乱,心里烦躁得要命:“什么情况!”
“是那个谁谁谁!”周鹏惊讶极了,“舒墨认识的,昨晚来报案那个!!”
“黄敏!”池剑说出这个名字,十分惊讶。
“对,就是黄敏……等等。”周鹏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黄敏凌晨四点走进去后,隔了半小时后,一个浑身包裹着满是污点的塑料布的人走了出来。
在监控里,这人一直低着头,走到拐角处,摇晃着把塑料布脱掉塞进一个巨大的塑料口袋里。接着他慢吞吞地把鞋子也脱掉塞进塑料布里,最后丢进垃圾箱。
他慢条斯理地做着所有动作,还回过神拿着垃圾桶旁环卫工人留下的扫把,开始打扫地面。
整个过程维持了十分钟,他的动作不紧不慢,丝毫没有惧怕被人发现的样子,最后一瘸一拐消失在画面里。
周鹏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那个满是污点的塑料布上的污迹可不是泥点,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凝固成团的血!
周鹏浑身发寒直起身子,咽了口唾沫。忽然意识到什么,他猛地按住耳机喊道:“血,血,池剑,快上去,绑匪已经离开了!有人受伤了!!”
池剑倏地抬头看向天梯井,目光从烦躁变为惊慌再变为恐惧。
明明他是走在最前头的,方才楼上却掉下来一个东西。有可能是风吹落的,也有可能是某个小动物弄掉的,也可能是绑匪。
但是绑匪已经不见了!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脑中警铃大震,他低下头,扶着围栏看向距离他有十几米的地面。
一只女士运动鞋孤零零地平躺在地面。
那只鞋很普通,白色,女士鞋,三十七码半,鞋底沾满了泥点,鞋底胶还因为主人的不正确姿势磨平了半边。
但是此刻这普通的鞋子,却令人十分恐惧,透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劲儿。
鞋上,还有个怪异的东西——一根脚趾头。
一根血肉模糊,属于人类的,脚趾头。
池剑淡然的脸上,此刻刻满了恐慌。
忽然,一阵粗重的呼吸声从耳麦里传来,就听见平日里吊儿郎当没心没肺的周鹏,惊恐地叫了起来。
“舒墨……你,你怎么过来了?”
这句话,这个名字宛如一个炸雷,猛地在空气中炸裂开来。
刚刚还愣神的池剑,像是被人从后面打了下,顿时恢复了神智。
他猛地收回视线,咬紧后糟牙,用尽全身力气抓住扶手当助力,一路狂奔。
大楼总共有三十几层,此刻池剑突然爆发了骇人的力气和速度,一步跨上五层台阶,快速冲上楼。
常人最快也要爬个十来分钟,但池剑仅仅花了三分钟,就走到了楼梯的尽头。
“别动!”池剑转身冲进顶楼迅速拿出枪指着前方,厉声喝道。
然而没有回答的声响。
一股粘稠的腥臭味窜进鼻孔里,池剑缓步走进屋内,在看着眼前的景象的刹那,惊愕地张开嘴,一时间呆愣在原地。
面前挂满了塑料布,红褐色的血液像是泼墨一样泼在塑料布上,一阵冷风呼啸着吹过,塑料布“哗哗哗”发出声响,这声音让池剑感到一股寒意从脚板心直达四肢五骸。
让他感到不寒而栗,一层鸡皮疙瘩密密麻麻的生了起来。
没有人回应,屋里悄无声息,一片死寂。
只有巨幕一样的塑料布,发出“哗哗哗”的声响,透着股难以言说的诡异。
不好的预感瞬间袭上了心头,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手枪,快速撩开塑料布,映入眼帘的是铺天盖地的猩红色,像是一幅巨大的水墨画,染红了周围的一切。
看清眼前一幕,他忽然停住了脚步,浑身血液在这一瞬间倏地凝固了。
屋子正中央,有一块塑料布盖在一个人身上,那人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仰着脑袋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塑料布紧紧贴在那人的口鼻眼上,把他的五官全都细细刻画了出来。
忽然身后一阵大风刮过,一个人影迅速地越过他身边,跑了过去。
“呯”一声枪响,划破了死寂,炸裂在周围。
池剑虎口被震得一阵发麻,看着手枪口冒出的白眼,忽然意识到什么,慌忙抬起头去看人影。
只见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舒墨,跪在地上,瞪大眼睛盯着人影。
血液和情绪在咆哮崩腾,低呜的声音冒了出来,不安,恐惧,绝望,细碎的声音蔓延开来。无边的黑暗将整个空间给笼罩住。
舒墨**着伸出手,轻轻撩开那张塑料布。
狰狞的阳光洒进屋里,透过沾满血污的塑料布,将眼前的一切都涂抹成了摄人的红色。
“求求你……”微弱的声音带着**,舒墨大力喘着粗气,指尖碰到冰冷的塑料布。
滑腻腻的触感,像是新生的婴儿肌肤,指尖下的物体因为他的触碰发出**,凝固的血液将人和塑料融合成一体。
舒墨痛苦地发出幼崽失去庇护后哀鸣的叫声:“不,不要!”
细细软软,却包含巨大痛苦。
让人听了不禁动容。
不忍心让他伤心难过,想要奉献给他所有东西。
舒墨鼓足勇气,将塑料布掀开一角,仅仅一瞬间,舒墨见到了什么,整个身子开始不受控制,疯狂地**起来。
塑料布扯开,黄敏的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她的四肢以一个扭曲的形状捆在椅子的四条腿上,她的脊椎已经粉碎,让她的身子能呈现一个诡异的弧形仰靠在椅子上。
她的手掌和脚掌有粗糙的血口,指头都不见了,只有白森森的骨头往外支着,血顺着塑料布,将水泥地板染红,粘稠得像是泥浆。椅子后面有一个塑料桶,里面红色液体里,被切除掉的指头正在起起伏伏。
……
“杀了你,杀了你!”一个黑影突然闪了出来,舒墨呆呆愣楞地抬起头,看着那个成年男人的黑影,正拿着一把刀拼命戳刺着女人,恶狠狠地咒骂,“快说,谁让你跟着我来的!”
女人死死地咬紧牙关,固执地不肯说出一句话,甚至连一句求饶也没有。
血从女人身上掉落下来,带着生命,女人越来越虚弱,黑影弯一下腰,拿着剪刀去剪女人的手指。
很疼,骨肉分离的感觉疼得直达灵魂,女人忍不住发出**,眼泪从眼角溢出来。
舒墨哭了,他疯狂伸手去拽女人的手,想去抵挡男人的动作。
手一碰,那影子就散了。
有点疼。
有点难受。
舒墨低下头,把头埋在膝盖里,看不清楚模样。
无论周围的人如何叫喊推搡,他维持着一个动作,像是回到了妈妈的zǐ_gōng 里,把自己的身子蜷缩成了一个球形,没有人能唤醒他。
四周的人影越来越多,迷迷糊糊中,舒墨觉得自己被什么人抬起,接着送到什么地方,很多人围绕着他,很多管子和针插在身上。渐渐地他闭上眼睛,陷入了一片黑暗。
好困,好累
他想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手搭了他背上,很温柔,又有些僵硬,好像不太习惯一样,慢慢地顺着他的脊背一遍遍往下捋。舒墨靠过去,把脸埋在那人的肩窝上,紧紧抱住了对方。
“乖。”容铮轻轻拍着舒墨的背,轻声说,“墨墨不哭。”
舒墨摇摇头,闷声说:“我、我没哭。”
“恩,乖孩子。”容铮点点头,把下巴抵在他脑袋上,“你没哭。”
“哭的人是小狗……”舒墨点点头,“哭、哭的……人是、是小狗……”
吃力地说完这句话,舒墨动了动鼻子,眼泪滚了下来。
容铮没说话,静静地抱着他。眼神不知道看向哪里,很沉。
“我不是哭……我不是小狗,我只是有点疼。”舒墨吸了口气,眨了眨眼睛,眼泪越来越多。
“心口,好疼,特别疼。”偏过头,他指了指胸口,用力吸了吸鼻子,“喘不上气,我可能要死了。”
说完,舒墨撑开身子,看向容铮,他把双手合在一起,然后又接着拉大,然后冲容铮眨眨眼睛。
在容铮不明所以的目光下,舒墨笑了:“就这样,裂开了一个大口子,血哗啦呼啦流,好多好多。”
他又不笑了,垮着脸,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他用力揪着胸口的衣服,皱成了一团,嘴里呢喃着说:“好疼,好疼……”
容铮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容铮伸手将舒墨揽在怀里。
舒墨紧紧地圈着他的腰,力气很大,几乎要把自己陷进容铮的身体里。
容铮叹了口气。
感觉抱着自己的手使了大力,让他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不过更疼的地方是其他地方,看着舒墨指着胸口的位置,一遍遍喊着疼,模样既无助又可怜,容铮忽然觉得自己的胸口也跟着开始疼了起来。
舒墨好像变回了幼年失去了记忆一样,只是发着单调的音调,一遍遍喊着疼。
好不容易舒墨哭累了,躺在病床上睡了过去,容铮这才直起身子,眼睛里都是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