噪音响了一小会儿,就挂断了,似乎打来电话的人体贴意识到手机主人此刻心情的不适,再也没打来电话。
会议室门开了,各级领导鱼贯走出来,舒墨连忙走了上去。
雷行舟看见他的时候有些惊讶,再看到他手里的资料,便停住了脚步,朝他招手。
舒墨连忙走上前,接着不等雷局问话,直接把门关上,放了录音笔的内容。
这下录音笔里的录音出现了第三个人。
内容大致是,孙长峰问何大树知不知道村里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最好是孤儿,没人管的那种孩子。他还放手让何大树去做,出什么事情他们兜着。如果能让这次难关安全度过,他们就给他在厂里找个职位,而且这个职位还不低。
雷行舟听了录音笔中的内容,脸色瞬间就变了。紧接着打开舒墨手里提交上来的资料仔细看了会儿,转身避开舒墨走到窗户边打了几个电话。看雷局的表情,这个电话应该十分重要。
电话时间挺长,舒墨站在原地等了半个小时,大脑一片放空,什么也都没想。
雷局回来的时候面色挺凝重,脸上的表情让人有些着魔不透,他转过身拉开椅子朝舒墨招招手:“小墨,你过来。”
舒墨顺从地走到沙发椅坐下。
雷局绕过桌子坐到另一边,将桌上的资料拿给舒墨:“这是周鹏刚刚交上来的,陆兵和高涛的口供你看看。”
舒墨拿过资料,不禁有些吃惊,不知道雷局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他应该是被排除在案件之外,这些信息属于内部信息,应该是保密不被透露的。
雷局马上就要退休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应该犯这么明显的错误。之前舒墨能进特殊案件调查组多少和雷局有一些关系,他通过廖城嘉找了些关系,把自己弄进去。其实当时舒墨并不认为自己能进入调查组,他还有第二套方案,就是凭着实习生的身份进入刑侦大队的外勤队伍,以此来参与重案组的调查。
雷行舟和其他官员不太一样,他由于发现有独特的刑侦能力,直接从部队上调到公安系统的。部队纪律严明,和参加公务员考试或者是关系子弟是两回事,他扎根刑侦第一线多年,因为不太会婉转处理事情,为人不够圆滑,一直得不到大用处。
现在回想起来,舒墨恍惚间发觉雷局答应他进入调查组这个要求,看似是一个很“国人”走后门的举动,实际上里面另有深意。
再看向雷行舟的时候舒墨的眼神不大一样了,仿佛是看见了一只老狐狸。
趁着舒墨看资料的空档,雷局出声问:“这份资料你是从什么地方拿来的。”
舒墨垂眸,给了个不置可否的答案:“我出去遇上了个不认识的人,那个人把东西给了我就离开了。”
雷局抿嘴笑了笑,从兜里掏出烟递给舒墨一支,自己拿出一支点上,吸了口:“你知道我有个别称,叫做谨言吗?”
舒墨点点头:“听汉斯教授这样叫过。”
雷局饱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我年轻时候做事情很鲁莽,后来领导给我起这名,意思是谨言慎行。”
舒墨一时间有些拿不准雷行舟到底要说什么,他沉默了会儿,就听见雷局又转了话题:“给你半小时时间,把所有资料都看好了,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十分钟。”舒墨垂眼看了眼时间,抬起头对雷局自信一笑。
雷行舟有些诧异,这份资料沉甸甸的一摞,更别说还要理清其中的关系线,半小时已经是很快了。他弹了弹烟灰,舒墨正在快速翻阅资料,不禁脸上带了些笑容。
果然十分钟后,舒墨很准时地将资料放下,抬起头朝雷行舟点点头。
雷行舟一根烟早已燃尽,看舒墨胸有成竹的样子,便迅速起身带着他收拾好资料下楼。这次没有叫司机,雷行舟亲自开车,这让舒墨不禁胡思乱想,他们到底是要去见什么人,搞得这么神秘?
在车上,舒墨再次把录音笔拿出来看,他查看了下录音笔上对应的时间。
如果按照录音笔上录音时间,那第一段录音的录取时间恰恰是2007年8月11日,就是在徐果死前一星期。再加上现在他掌握到的何方的资料还有陆兵高院长的口供。
舒墨心中一跳,忍不住做了个大胆的假设。
孙长峰和何方二人为了获取利益,指使何大树找村里的留守儿童,向有特殊癖好的官员提供x会路。
他们最开始锁定的目标是没权没势的徐家遗孤徐果,伙同鬼迷心窍的徐大将徐老四骗出来,却没料到中间出了岔子,徐果死了。
徐老四后来各种上房威胁,让他们极为恐慌,将徐老四安抚后,他们又想了个丧心病狂的鬼办法,让何方去收养了一个男童。这个男童专门为有特殊癖好的官员提供x会路以此来为他们谋取利益。
在这交易过程中,何方和助学网的陆兵认识了,他们便让陆兵在他们需要的时候,把被助学网控制住的孩子带到指定地点,去向官员提供x会路。
烟草厂和助学网对孩子们进行长年的恐怖控制,获取了大量的回报,从权力到金钱,越来越有恃无恐,越来越无法无天。其中也出过不少和年轻医生一样反抗的人,都被毫不留情直接抹杀掉了,无法无天的行为没有被扼制,他们越走越偏,到现在,已经完全不在乎人命了,人就是一个他们赚钱的工具而已。
另外,从陆兵和高涛的口供可以看出,陆兵并不知道高涛背后有一个庞大的黑色链条组织。
这个组织十分神秘,其实就是一个hei市,一个利用an网兜售儿童的网络hei市。
孙长峰现在的位置十分牢固,不仅仅是一个有国家参股的大型烟草公司董事长,还是省ren大dai表,平川省商协会的协会领导。
还有录音对话里隐秘提起的公安局副局长冬阳,现在已经是省公安厅党@委书记,省zheng法委shuji。不是他们几个小警@察能扳倒的。
虽然说纪录片杀@人案还有xie教案扳倒了不少官员,但是其实都是些不会重创国内政治体系根本的小杂草。最高也就是一个马书良,马书良在位的时候可能还有些影响,后来退休手上权力架空,他的倒台也没能引起多大的震动。
这些人背后没有什么错综复杂的关系,tan污shou@贿也就是捞点油水。说白了都是无伤大雅的小杂兵,剔除掉也最多挠挠痒,对系统本身没有什么大的变动。
而冬阳所处的位置非常尴尬,他是一个没什么关系后台靠着自己读书考试才能走上政坛,这样的人怎么能做上今天的位置呢?这让人相当奇怪。
舒墨想冬阳身后肯定有大人物。
就算现在舒墨手里有何方供述烟草厂向官员hui路的相关资料,这些官员大可以大义凛然地说自己拒绝了,既然能坐到今天的位置,那必然遮盖手段不一般。还有几张冬阳和男童在酒店搂搂抱抱的照片,这完全可以认为是长辈对小辈的关爱,没有证据,仅凭几张嘴几张照片,怎么可能扳倒冬阳。
有点痴人说梦了。
他把这个假设路上说给雷局听,雷局表情没太大变化,好像早就已经理清楚其间的厉害关系。
车开出繁华的城市,走上一条小路,路两边种满了花草,其他地方刚入春,这里已经却是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
“小舒,其实我心底一直有个疑问。”一直沉默着的雷局开口了,“在你到调查组之前,我就看过你的资料,你成年之前一直在美国,你的成绩非常优秀,常青藤学校随便选,最后却回了国,来了淮赧市,读的普通政法大学。”
他顿了顿,问:“我能问问是为什么吗?”
舒墨很镇定,仿佛很早之前就在准备这样一番问话:“我父母是国人,我小时候也是在国内长大的,我对这里有特殊的感情……”
“哈哈。”雷局一下子笑了起来,打断舒墨的话,笑得舒墨皱起眉毛,不知道该不该接着往下说。
雷行舟叹了口气:“小舒啊,这种爱国的话语从你这个岁数的孩子嘴里听到,真让人感到吃惊啊。”
舒墨转头看他:“雷局,我说的都是真话。”舒墨的表情很严肃,眼神也很笃定。
这下换成雷行舟诧异了,现在人都爱把爱国当口号,说起一些国家政策还当笑话说,就拿局里一帮小年轻来说,动不动就拿一些建国不准成精之类的话语开涮。不过当时这条规定提出来的确挺脑残,第二天就立刻把规定删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有时候雷行舟也会跟着笑话两句,说这些规定制定者都是浮在天上,永远不知道下地面走走,出的规定简直是瞎扯淡。
总而言之,现在社会上,网络上,生活里,矛盾冲突还是特别容易激化,没有几个年轻人会说什么爱国,他们大多数认为国家病了,需要治疗,这也是为什么只要f动shi力在网上随便写点瞎参合dang政的信息,立刻就会收到一帮人簇拥的原因。
“我以为你们这些年轻人喝了几天洋墨水,都想着要把国家改个样,像美国似的,民主权益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