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敏慢吞吞转过头来,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摸摸他的脸:“还早,你怎么起来了?”
李玄一笑,偏头亲他掌心:“找你。”
“怎么不叫我?......叫过了?”盛敏露出有些抱歉的表情,“我没有听见。”
“没关系。”
盛敏神情动作看起来比白天迟钝些,恍惚梦游未醒。李玄一面应他,眼尖又看见窗台的角落有个小小的白色瓶子,探手拿过来。盛敏后知后觉想去抢,但终究没能快过李玄。瓶子上没有标签,他一手握住盛敏的手腕,单手拧开了瓶子。里面是一粒粒的胶囊,盛敏吃的药他全都一一看过,很轻易地认了出来:“坦度螺酮?”
盛敏像做了错事被抓包一样,目光一闪,垂下眼睛:“我只吃了两粒,没有过量。”
李玄心里发酸,又堵得很,在盛敏看不见地方,指甲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掌心,面上却是极其温柔地笑了笑:“嗯,我知道。现在好点了吗?苦不苦,要不要吃糖?”
他记得看见楼下案台上有个砂糖罐子,低声同他商量:“我去给你兑碗糖水上来?”
盛敏不作声,李玄就当他答应了,又拢一拢他的衣襟,起身就要去给他兑水,刚走了两步,背上忽地一沉,盛敏扑过来,用力把他抱住了。
“怎么了?”李玄一怔,拍拍他的手背,“要我背你?”
“不想吃糖。”盛敏脸埋在他背上,声音很闷。
“那就不吃......我怕你吃了药,胃里难受。”
“不难受。”盛敏说。
“好。”李玄借着这个姿势,微微一弯腰,托住他的腿,把他背起来又放回飘窗上头,见盛敏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就凑上去亲亲他的唇角。
“有药味吗?”盛敏问。
“甜的。”李玄掌心按住他洁白的脚背,月光下,像玉一样,“冷不冷,脚这么凉,还是去床上吧。”
盛敏靠着窗框,这里近山,白天还好,夜里寒气重,风吹动过他柔软的额发:“可是我想看月亮。”
“床上也看得到。”
“我想在这里看。”盛敏仔细想了一想,还是摇头。
他语气缓慢兼之倦怠,和白日完全不同,一半因为药,一半因为困。李玄说不准哪种状态更让自己心软难受,但总归都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说好。飞快地去卧室把薄毯拿出来,将盛敏整个人牢牢笼好,粽子似地一并抱住,又情不自禁低头贴了贴他的面颊。
很久都没有再说话,露水滚落树叶的声音和虫鸣声若隐若现,这其实不是个赏月的好位置,屋檐垂下的一丛藤蔓挡住了小半月光,茑萝或者是风车茉莉,花已经谢了,残败的花瓣难以分清原本的模样,只有藤叶浅淡的清香弥漫。
有一会儿,李玄以为盛敏又睡了,偏头想要看他,毫无预兆地,盛敏却突然开口了:“这是上弦月还是下弦,怎么这么亮?”
他声音轻,也像夜里微风似的,李玄很注意才听清:“上弦吧,应该没过十五......这里空气好,月亮当然看得更清楚。”
“是吗?”盛敏仰头靠上他肩膀,有一搭没一搭把玩着李玄的手指,声音恍惚,像在讲述一个苏醒不久的梦境,“他们说,捡到我的那天晚上,月亮也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