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箱的下方印着型号和规格,从主机到显示器全是最高的配置。猜想在看到收件人姓名的时候得到了验证,李玄两个字,从来没有这样刺眼过。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李玄转过头去,咳嗽了一声才顺利发出声音:“不好意思,我直接开门了。”
盛敏摇头:“没事。”
李玄的手放在纸箱上,看出他为难也还是问了:“什么时候买的?”
盛敏沉默了片刻:“有一天晚上,你说软件出了问题,笔记本带不动,得回公司......当时已经很晚了。”
但那分明是李玄骗他的,只是为了支开他而已。后来盛敏也知道了。
大概都想到了这一层,盛敏没再说下去,李玄只能没话找话地:“就一直放在这里?也没叫人组装。”
“我又不用。”
“那怎么不退了?”
“干嘛要退。”他们站在屋子的对角,光从不同的地方照过来,地上的影子反而交叠在了一起,盛敏盯着看了许久,轻声开口,“就是到货太晚了。我订了才知道,没有现成的,还得等一个月......就想其实可以当你的生日礼物。”
他抬起头,望着李玄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李玄轻轻地答他。
盛敏露出一个微笑:“你今天来了也好。刚好可以带回去......到了好几天了,我也不晓得怎么给你......”
这笑容叫李玄心里发酸。
“盛敏。”他截断他,温声叫他的名字,“我来其实是想问你,要不要去看话剧?”
匆匆赶到剧院,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场。
门口两边都张贴着海报,很抽象的风格,嫩绿色的树叶飘荡在蜿蜒的河流之上。中间是宛如儿童涂鸦般稚嫩的字体写的剧名《在月亮落下时》。
导演兼编剧尹潜频名气很大,国内先锋话剧的领jūn_rén 物。
但诚如齐泊原所说,引擎开发的论文再枯燥,李玄都能心无旁骛地看一上午,戏剧音乐他委实兴趣不高。名气不名气也没多少概念,挑这出话剧,也无外因为盛敏似乎很喜欢这个导演的作品——他时常翻看的话剧剧本,大半出自此人之手。
这出是新剧,场次少,一票难求。来的大都是忠实粉丝。观众席上早早就坐满了。索性他们的位置几乎在正中,找起来倒是很容易。
“没事,没人认出来。”
落座之后,盛敏摘掉了象牙白的棒球帽,小心地把口罩往上拉了一拉。李玄低声宽慰道。
盛敏点头,口罩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弯月般明亮的眼睛。座位靠得近,空调冷气开得这样足,却也依稀还能感觉到对方皮肤的温热气息。动作间盛敏的手背不慎擦过他的指尖,短短一瞬,却叫李玄呼吸微滞,手指不受控制地僵住。
好在观众席上灯光适时暗下,话剧正式开场。
故事没有具体的年代背景,像上个世纪,又像是现在。
残雪未融的初春,青年人在某个边陲小城邂逅了一位舞者。眼神交汇之后,他们与对方共度了一个春夜。
不是一见钟情,也从未坠入爱河。只是或许镇子太小,他们总是在不同的街口重复相遇。分享一餐或是一晚。再没有道别地分离。
一周之后,青年离开小镇,像来时一样毫无征兆。舞者留在原地,继续平淡无波的生活。
春天很快过去了,夏天也走到了末尾。
最后的一幕,舞者坐在阁楼上半面残破的镜子前,整理不再需要的夏装。再抬眼时,镜面里多出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
猩红的幕布落下,只有一个沙哑的男声,念着最后的旁白。
“谢伊看着纱窗外头。
月亮隐在云后面,腐败的叶子掉下来,在地上映出残破的绿。天还没有亮,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亮。
但至少他回来了。
在下一个离别来临之前,他们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这个剧本是以前打算写的一个短篇,做了一些改动,最后一段台词也是很早之前就写好的结尾。后来因为太懒了,零零碎碎写了一半就搁置了,一放就是两年,等什么时候闲下来,倒是可以再找机会写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