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层浪。
渊默无言的环境被划开一道口子,纷纷杂杂的讨论声便一股脑往外涌。
“卧槽,新同学认识穆嘉翊?”
“我还以为这姑娘看上翊哥了,原来是老相好啊!”
“老相好个屁,翊哥搭理她么。”
“确实,穆嘉翊不是和隔壁班那谁是一对么……”
“啊,我怎么听说他是母胎solo大帅哥?”
……
稀碎声音外,时忧这一声“好巧”没得到任何应答。
隔着一整个教室对角线的距离,角落里的少年掀眼望去,清淡眸光在她身上停留数秒。
又收回视线。
穆嘉翊没管这群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也不顾讲台上欲言又止的王胜仔。
他伸手揉了揉眼,蹙眉打了个哈欠。
接着,旁若无人趴下去睡觉。
“……”
“嘿你这臭小子!”
王胜仔瞪了一眼他黑发蓬松的后脑勺,扬手扔了个粉笔头过去。
奈何射程太远、技术不精。
这枚子弹使命未达,最后落在了蒋纠脑门上。
蒋纠捂着脑门,瞳孔震了震。
卧、槽?
“仔……王老师!”
他咬着牙吃痛地叫,期间还差点喊出了王胜仔的外号。
在男生的哀嚎下,王胜仔摸了摸鼻子,懒得管这两个混球。
换上了一个相对和蔼可亲的笑,朝门口的时忧招招手,对着大家道,“新学期新气象,咱们班的大集体也有了新的一员,让我们欢迎时忧同学!”
议论声辄止,同学们视线顺着望过去,方才震惊情绪都关注在事件本身上,一直忽略了教室门口当事人的存在。
以至于时忧走上讲台开始自我介绍时,大家半晌还没反应过来。
“大家好,我叫时忧。时日的时,无忧的忧。很高兴能和大家成为同学,以后请多多指教!”
少女皮肤瓷白,明眸皓齿,长了张娃娃脸,笑起来的时候唇角边荡起一对酒窝,带着天生的感染力。
她站在斜铺进来的日光中,柔顺的中长发都泛着一圈金光,似乎并没有因为被忽视而感到半点困窘。
教室里很安静,蒋纠呆呆地看了会儿,听到身边的女同桌难得轻声赞叹,“天,好漂亮……”
他反应过来,笑着骂了句,手肘往后桌撞了撞,“起床了翊,你他妈有福了!”
身后人没反应,周围其他人也没反应。
王胜仔预料的掌声好一阵也没响起来,铜铃大的眼睛一瞪,明明是严肃的表情,看起来却颇具喜感,“啧,愣着干嘛,鼓掌啊!”
“得令!”
蒋纠在底下兴奋地拍桌子,很快掌声雷动。
时忧受不住这么大场面,红了耳尖,笑眼弯弯地致谢。
“行了行了!”王胜仔帮她解围,“时忧,你先坐那儿哈,到时候会重新安排座位的。”
时忧应下来,顺着王胜仔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靠阳台后门的最后一排,空座旁边的少年在躁动环境的侵扰下忍无可忍。
在她目光抵达之时,穆嘉翊正好从臂弯中抬头,逆着窗台投射的一片日光。
大概是刚醒的缘故,他额前漆黑的碎发散乱,深邃俊逸的眉目被展露得更加清晰。
少年不经意抬眸,他们的目光便猝不及防地交接。
时忧没有避开,反而含着笑朝他走过去。
因为在最后一排,就算是最靠里的位置进出也很方便。
不必劳烦他起身让座,时忧拉出椅子准备坐下。
视线中,一条长腿横亘在她座位处,肆无忌惮搭在桌子的横杆上。
时忧顿时面露难色,“你的……”
话没说完,穆嘉翊慢条斯理地坐正了身子,收回脚。
时忧重新开心起来,放下书包开始整理东西。
一分钟后,时忧突然侧过头,看向身边的少年,莫名笑了下。
她压低了声音,自顾自重复一句,“好巧!”
“靠……”
前面的蒋纠激动地扯了扯女同桌的漫画书,示意身后的八卦现场。
只见穆嘉翊依旧保持睡眼惺忪的模样,拧着眉,拢了拢后脑勺的黑发,没有侧目回应。
少年的长腿迫于无奈安置在走道上,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喉腔间漫不经心溢出了个单音节。
“……”
“嗯。”
时忧第一次见到穆嘉翊是在上周的午后。
那天,她刚拿到暑期兼职的工资,满心欢喜要带着她弟吃顿大餐,结果听说那人这几天在台球厅通宵。
一盆冷水泼在头上,她就没见过这么扶不上墙的烂泥。
在心里把易驰生骂了千八百遍,时忧按照发过来的地址去找,下了穿户而过的轻轨还要走一段路。
渝城是座山城,梯坎和步道纵横交错,蜿蜒起伏的道路看不出到底去向何处。
一个暑假过去,时忧对这座城市的奇特地形已经兴趣全无。
阳光炙烤大地,直逼四十度的天气几乎要把人给蒸熟,她随着手机导航不停地爬坡上坎,却仍是在望不见尽头的长梯中晕头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