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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大部分人之前都看过了吧,我今天就多放一章。 (4)(1 / 2)

说了半天悄悄话。


人太多,小阳春大概觉得这里又挤又无聊,拎起她的外套帽子说:“去外面。”


方柠萱道:“这里不挺有意思的吗。”


小阳春说:“那你待这儿。”


方柠萱追着他:“我一个人多无聊,苟强呢?”


小阳春朝门外一扬:“跟人在吹牛。”


方柠萱又说:“你别拉着喻见。”


她被带着踉跄了几步,外套拉链都滑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秋冬校服。


正好觉得热,她把外套敞开了,说:“显摆你个高?”成天把她拎来拎去。


小阳春低头看她:“你是缺钙。”


她把他撞开。


跨出院落的高门槛,她呼吸到新鲜空气,再回头看大院,里面人山人海。


院外的路上有一排沿着悬崖砌高的低矮石墩,像护栏,可是砌得太低,才到她小腿中间的位置,她觉得这排石墩毫无防护作用。


她踩在石墩上,眺望远处山峦和近处的崖底。


崖底杂草丛生,仿佛近在咫尺,土黄的窑洞层层叠叠,和这座山融为一体。


她喜欢这种壮阔的景色,就像她喜欢黄河,每成长一天,她就更清楚的记得曲阿姨当年同她说的那番话。


生在这样的风景中,她还如此的渺小。


山风呼啸,她张圆嘴,无声地和这风一唱一和。


小阳春不嫌脏,他像大爷似的支着一条腿坐在石墩上,大约看见了她的小动作,他嗤笑了声,手背往她踩着石墩的小腿上一抽,说:“现在不怕摔死了?”


“你别乌鸦嘴。”她阖上嘴说。


小阳春握住她脚踝那一圈坐了起来,手掌顺势按在她的鞋面上,指着崖底说:“有只鸟。”


她低头一看,果然有只鸟立在崖底的枯树枝上,她不认得是什么品种,但应该不多见。


等鸟展翅远去,她和小阳春也没分析出那只鸟的名字,她转身准备和小阳春换地方,忽然听见有女声远远地叫:“小朋友,小朋友,先别走!”


她以为周围有小孩,看了看,哪有。


“小美女,穿着黄色外套的小美女!”


这次她停住脚,望向左边,准确的定位到了另一边崖上。


那里或坐或站着好几个大学生模样的人,几块画板树立,她明白这些人都是美院学生。


叫住她的是个长头发女孩,对方扬着画笔,让她再站一会儿。


她从善如流地又站了几分钟,等结束,她和小阳春朝那边崖走去。


长头发女生笑眯眯地让他们看画,说:“我在写作业。”


写生风景画,一边是悬崖,一边是错落有致的窑洞山,两处交界的地方,站着一个人,坐着一个人,虽然没描绘五官,可这就是她和小阳春。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幅仿佛被切割成两半,却又分明是浑然一体的画,她生出了一种时空交错感。


她站在画前进入了忘我的境界,直到小阳春按住她的头低声说:“还没看够?”


长发女生笑容满面:“没关系,想看多久看多久。”


又仔细盯着她的眼睛:“原来你眼睛是棕色的,真好看。”


她笑起来。


秋游在落叶纷飞中结束。


平常要上学还有晚自修,等到周六,她背起吉他,准备独自上山。


小阳春最近在忙竞赛,周六也要返校,他拎着书包皱眉看着她:“你自己去?”


“啊。”她低头蹭掉脚上的鞋,准备换一双适合爬山的球鞋,问他,“你想得怎么样,到底在哪读大学?”


小阳春说:“你少打听。”


“曲阿姨让我打听的。”


小阳春抿紧嘴。


她穿进了鞋,抬头说:“你说不说?”


前天小阳春父亲发来一堆电脑资料,全是英国大学的相关信息,小阳春父母的意思,都是让他去国外念书,明年就要高三,现在已经可以准备起来。


小阳春还没做决定,这两天脸色乌云密闭。


她知道他心情不佳,也不故意招他,拍拍他胳膊说:“你要快点想啊。”


“行了。”小阳春把她的手拿下来,捞起车钥匙说,“你今天别去了,等我空了带你去。”


“不用,我认识路。”


“你敢走?”


“我有什么不敢的。”


小阳春“嗬”了声:“祝你好运。”


她上山走的是石头路,全程并不长,只是地势险峻,人多的时候她还敢玩闹,人少的时候她腿有些发软,半点都不敢往另一侧悬崖看。


还没走到美院基地,就见长发女生站山路上等着了,彼此相视一笑,她和对方手牵手,找了一处风景,一人画画,一人写歌。


音符流淌,悬崖有时候会给她回应,她看山听鸟,感受带着寒意的风拂过她脸颊。


这让她一时沉沦,一时清醒。


她着迷不已。


第二次独自上山,她脚步已经变得轻松,第三次独自上山,她已经敢若无其事地边走边看悬崖。


什么事都得先跨出第一步,才能有下一次的无所畏惧。


这一回她还碰上了上回秋游贡献水的那位许向阳,她原本已经不记得对方了,许向阳先跟她打了招呼,说他陪旅游的亲戚来这,亲戚住在山上的民宿。


第四次她独自前往,又碰上了许向阳,她面朝悬崖盘腿而坐,边上是美院女生,许向阳在远处和亲戚聊天,她离开时他和她一道下山。


就这样从深秋到寒冬,她在方老师家录成了歌,那座山也成为了她的第二基地。


美院学生即将返校,这天她没带吉他,在山上留到天黑,提前给曲阿姨打了电话,说要和大朋友们吃晚饭,顺嘴又问了一声小阳春。


曲阿姨说:“一直在打游戏,我看要是在他手边放包烟,他都能抽上了。”


她笑道:“那你试试?”


曲阿姨说:“你回头再问问他心底话。”


她问:“你支持他出国?”


曲阿姨说:“我赞成,但我支持他自己做主。”


美院基地里摆出了一个露天烧烤摊,大家就在院子里吃,四周是他们晾晒的衣服,已经收起一半了,剩下的一半明天就能清空。


他们喝酒,她也喝了一小杯,最后还是换成果汁,酒实在难喝。


许向阳也在其中,他经常陪亲戚游山,和美院的学生也熟了,晚饭结束后他打开手机电筒,和她一起离开。


走在路上,许向阳问她:“你过年是在这里过还是回老家?”


她回答:“回老家。”


“过完年马上回来吗?还是等开学?”


她说:“还不确定,到时候看情况。”


“你坐车还是坐飞机?”


“坐火车,我还从来没坐过飞机。”


“我也只坐过两次。”许向阳问,“那你火车票买了吗?”


“现在买是不是太早了?”她回忆了一下时间,“再过一两个礼拜吧。”


走石头路的时候只能一前一后,原先许向阳在后,但大约手机电筒的光照不够强,走完一段,到下一段的时候,他换到了前面,手机朝着后方替她照明。


其实天并不黑,月光一路都在,还有窑洞里照出的灯光。


她问着对方:“你亲戚也回去了?”


“还没回去,他们这次留在这里过年。”


“你手机关了吧,能看清路。”


“没事,照着好点。”


“你别手抖,万一摔了捞也捞不到。”


许向阳回头笑笑:“不会的。”


刚说完最后一个字,许向阳脚底突然打滑,人倒没怎么歪,手却松了一下,手机往下坠。


许向阳下意识去抢捞,她想都没想立刻拽住对方,好险手机只是砸在了石头上,许向阳也没摔下去。


她拍拍自己胸口,


许向阳低头检查手机。


她问:“没摔坏吧?”


许向阳点亮屏幕给她看:“碎屏了。”


她凑近:“能修好吗?”


“换个屏吧。”


忽然有人叫她:“喻见。”


她抬头,看见远处的小阳春,她喊:“你怎么过来了?”


小阳春没说话。


她拍了下许向阳,两人走下石头路,小阳春也走到了他们跟前,她正要问,小阳春突然拽住许向阳衣领,一声不响,挥出一拳。


她一惊:“你干嘛!”


许向阳始料未及,一拳就被砸倒在地,小阳春膝盖扣住他肚子,连揍数拳。


这人不再是那个初二时的瘦小子,他身形高大,手臂结实有力,一拳能把人砸出血。


她去拽他:“你发什么疯,快点放开他!”


小阳春甩开她的手,朝着她怒:“你他妈不知道他喜欢你?!”


吼完把许向阳一撂,他起身抓住她胳膊就走。


她当时完全没想起,许向阳是那个曾经托小阳春送她情书的那个“许什么”。


她被小阳春拽到石头路上,窄小的路容不下两人,小阳春回头,她被他虎视眈眈的双眼瞪得心惊肉跳。


在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下一秒,小阳春将她竖抱起来,大步走下陡峭险峻的石路阶梯。


作者有话要说: 拒绝一切暴力,从我们做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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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夜里的山风嚣张跋扈, 她的眼睛被碎发盖住,这一晚,她第一次知道心脏要跳出胸腔不是一种妄谈。


她的心脏要脱离她的掌控, 同时又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攥着它,一边是疯狂挣脱, 一边是全力抑制, 这种心悸让她失语。


又一袭风扑涌过来, 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放我下来!”她按住小阳春肩膀想蹬脱他。


小阳春不为所动,搂她更紧,闯着风大步向前。


景象在她眼中迅疾倒退, 这速度是她自己从没走过的。


她头皮发麻, 抱紧小阳春脖子,脑袋往下埋,鼻尖是高壮男性血脉偾张出的热气, 她身体的血液也向着四肢和大脑不断冲击。


风逐渐缓和,四车轮压过寂静的小路, 山下的路灯仿佛昏昏欲睡。


她被放到高杠自行车旁, 头晕目眩,面红耳赤, 四肢也酸软无力。但脚一站稳,她立刻就调头往山上跑, 可惜没几步就被人抓住。


她踹回去,反而更被对方控制得不能动弹。


她气急败坏:“许向阳要是死在上面呢!”


小阳春抱她一路, 气也没怎么喘, 他掐着她小臂道:“死不了!”


“他要是出事你要偿命!”


“他死了再说!”


“你神经病!”


突然咔咔一道响,她和小阳春暂停,同时望向下山的路口。


昏暗路口处, 许向阳佝偻着背踩在枯树枝上,正慌张警惕地看着他们,他小心翼翼迈着侧步,没一会,他逃命似得只留下一道背影。


人还四肢矫健,她精神登时放松,浑身力气顷刻倾泻。


直到背影也彻底消失,暗夜中的空气才再次涌动。


小阳春默不作声地拉着她走向自行车,她抽出手臂,这次倒没碰上大力阻碍。


她和小阳春对视了一眼,转身走上大路,下一刻就听见自行车缓缓跟在她身后。


走了一会,她加快步伐,后面脚步也加快,平静地男声传了过来。


“上车。”


她走得更快。


“你走不回去。”


她脚底像装了风火轮。


“喻见。”


她充耳不闻。


忽然手臂被拽住,“上车。”小阳春看着她说。


她拍走他的手,飞速穿到马路对面,跨过绿化带,沿着黄河岸继续向前。


小阳春把自行车拎过绿化带,几步到她身边,二话不说就压她到车后座。


她反抗:“我不坐!”


“先上车!”


“我说了我不坐!”


她和对方一个推一个压,她火往上蹿,一巴掌刮在小阳春下巴上,小阳春把自行车脚撑别到地上,架起她硬往后座放。


她手脚并用地反击,几个回合后连人带车砸到地上。


小阳春拉她起来,她抠着地赶他,他们头一回打架是初二那年的冬天,当时在黄河边,他们谁也不饶谁,两败俱伤。


时光仿佛又回到那个雾气蒙蒙的冬夜,此刻他们又打在了一起。


只是这回,小阳春没出拳头,光掐着她手臂,她用上脚,小阳春又用双腿将她扣住。


黄河在夜晚也不休息,骇然翻滚着涌向远方,有一种誓不罢休的决绝和势如破竹的强势。


他们斗完几个回合,最后她全面溃败,脸贴着软趴趴的草地,她气喘吁吁。


小阳春压在她背上,双手按着她胳膊,他的呼吸也和她一样急促,滚烫的热气往她耳朵里窜。


耳朵着起火,连眼睛都在发烫,她动了动肩膀想起来,背上的人大概以为她又要打,于是又往下压了一寸。


她发觉自己多了颗心脏,另一个心跳穿透了她的羽绒衣,与她的相会,咕咚咕咚,焦躁又迫切。


她攥着拳头,脸更紧地贴着草坪。


马路上零星的车来人往,谁也没注意连排枣树的另一侧有一对人在无声的交战。


许久,乌云遮挡住月亮,风停了,她的呼吸也平稳了,整个人安静下来。


背上的人缓缓起身,将她扶起,她赶紧擦擦脸,一手的青草味。


她看向小阳春。


小阳春把自行车从地上扶起,推到她旁边,低声说:“回家。”


这一架她毫发无损,却莫名觉得自己失败了,她还是不愿意坐小阳春的自行车,转身向前走。小阳春又来拉她,可这次她却没再像先前那样狠绝。


她还是推搡,但只是小幅度的挣扎,事后她曾回想,这分明就是故作姿态的欲拒还迎,但当时的她全然没意识到。


眼见她依旧不合作,小阳春索性将她架到了前杠上,在她想跳下地的前一秒,他蹬起脚蹬,从草坪往下冲,沿着河岸直行,再从小道骑回马路。


寒风无遮无挡,她扶着车把手望着前方,一路安静地到家,自行车在门口停下。


她手指头缩在袖子里,低头跳下车,小阳春按住她肩膀,拍打着她外套上的泥灰和青草印,拍完说:“好了。”


他又拍了拍自己。


客厅里亮着灯,曲阿姨还没洗漱,她和小阳春一前一后进屋,曲阿姨说:“回来啦,还挺快,小阳去的时候没打扰到你们聚餐吧?”


她摇头:“没,已经结束了。”


“你们先别急着上楼,我烤了饼干和杯子蛋糕,你们帮我尝尝味。”


曲阿姨参加的街道社团近期将组织去儿童福利院,她准备给孩子们带些自制的甜品,最近一直在厨房钻研。


她“哦”了一声,脱下外套,见小阳春也在脱羽绒衣,他拉链上似乎卡了根什么,他捻出来,是一根长头发。


她近一年在留发,不再是初中时的假小子发型,她现在的头发已经及肩,这根长发应该是她的。


她把外套挂衣架上,转身撞上小阳春。他也挂羽绒服,外套一脱,他只穿一件短袖t恤。


她又闻到了一股青草香,那是对方身上的味道。她侧身从另一边钻出来,跑进了厨房。


曲阿姨一边打奶油一边盯着烤箱,见她进来,曲阿姨说:“还没得吃呢,再等等。”


“哦,我看看你怎么做。”她撑着厨房石英台说。


“之前我烤了一盘,可惜烤焦了,没把握好烤箱温度。”


她问:“烤焦的呢?”


“放那边盘子里了,明天喂鸭子。”


“鸭子能吃吗?”她找到盘子,拣起一块焦黑色的饼干。


“鸭子不吃就扔了。”曲阿姨问,“对了,小阳跟你说了吗?”


她拿着饼干问:“说什么?”


“他答应去英国读书了。”曲阿姨道。


她一怔。


“下午的时候他妈给他打电话,在电话里哭了。”曲阿姨把她当亲晚辈看待,家里的事很少避着她,小阳春是男的,有些悄悄话曲阿姨只会跟她讲。


曲阿姨说:“你韩阿姨其实什么都挺好的,就是对小阳过分关心,控制欲太强,她认为好的,就一定要强加给孩子。”


她捻着手里的饼干说:“我妈有时候也这样。”


“你妈算是很民主的了。”曲阿姨把奶油装进裱花袋,边说,“不过说实话,这次我还是赞同他妈妈的分析的,这是一个对小阳有利的选择。其实小阳自己心里也清楚,否则以他的性格,他要真完全不想出国,肯定会反抗到底,他向来强势,谁能逼他?但你看,他从来没有很坚决的说不去吧?”


她缓缓点头:“嗯。”


“他妈妈只是在帮他下定决心,但他自己没意识到,还一个劲的黑脸,讲完电话之后就一声都不响了,我问他要不要给他煮壶去火茶,他整个人燥的,理都不理我。我看他大约是迟到的叛逆期来了。”曲阿姨摇摇头,烤箱叮一声,她戴上手套拉开玻璃门,“他吃饭的时候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说还早着呢,刚他说去接你,我想他闷在家里一整天了,出去吹吹风也好。你看他明天要是还黑着一张脸,你就跟他聊聊天,斗斗嘴,他要一直这么压抑,我过年也不想跟他一起过了。”


她笑笑,说着:“哦,知道了。”无意识地咬了一口手里的饼干,苦得她皱起眉。


她捧着新鲜出炉的杯子蛋糕回到客厅,电视机开着,小阳春没在看。


他坐在沙发上,攥着根长头发,绕一圈,打上一个结,再绕一圈,又打上一个结。


听见动静,他抬起头,注视着她,将长发绕着手指。


她把托盘放茶几上:“吃吧。”


小阳春俯身拿起一块,手指上的头发没松开,他咬了一口问:“饼干呢?”


“等一会。”她坐到单人沙发位。


单人沙发位向来是曲阿姨的专属,她和小阳春通常占据长沙发的两头。


小阳春朝旁边空位撇了下头:“坐过来。”


她置若罔闻。


曲阿姨端着饼干走出厨房,说:“这次的饼干肯定好吃,你们试试,好吃的话我明天先给邻居送一点去。”


曲阿姨径直走向老座位,她不自觉地起身相让,看向小阳春,小阳春靠向沙发背,仿佛在给她腾出更宽敞的行走空间。


她坐到小阳春旁边,吃完蛋糕吃饼干,嘬手指头的时候她才想起:“糟了,我自行车没骑回来。”


“怎么没骑回来?”曲阿姨问。


她顿了一下才说:“忘了。”


“这都能忘,那算了,现在太晚了,明天空了再去骑吧,先让小阳带你上下学。”


“万一被偷了呢?”


“哪有那么多小偷,不会的。”


试吃结束,回房的时候她看见小阳春的左手食指泛红,头发已经缠得绷紧,再下去,就要断裂了。


这一晚她失眠,大约是因为想着明天上学,她要早起去取车。


房里太热,她闷在被子里竟然有了汗意,她起床去开窗,几朵雪花亲上她的脸,她仰头望向天空,伸手去接。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晚,还是叫她碰上了,每一个季节都有它独有的景,冬天的雪是属于这个季节的独一无二。


一觉醒来,天还未亮,屋顶已经耀白,她洗漱完,穿上羽绒衣轻手轻脚出门。


打开大门,她看见院落雪地里的脚印,愣了一下,走出院子,一排脚印指向一方。


雪花还在飘着,她站了一会,迈步向前,起先她踩在雪堆上,走着走着,她踩住那道脚印。


脚印比她的宽大许多,步距也大,虽然有些勉强,但她仍能跟上。她戴着帽子和手套,低着头一步步向前,雪花缠在她的手套上,她抬起手,哈了一口气,听见前方的脚步声,她扬起头。


那辆上过漆的独一无二的自行车,此刻出现在了雪地里。


“今天不骑车,坐公车。”小阳春推着自行车走向她。


她露着一双眼睛看着他。


小阳春也看着她的眼睛,雪花纷纷扬扬,静默一会,他转过她肩膀:“走吧。”


她跟着小阳春返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0点要上收藏夹榜单,所以明天晚上的更新推迟到0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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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两个人四只脚, 雪地沙沙响,自行车落在室外一夜,后座已经盖着一层白雪糕。


她落后小半步, 偏头看小阳春,心不在焉地想他是几点出门的, 她看着对方羽绒衣帽子上积起的雪花走了神。


寒假在雪季如期而至, 她带着曲阿姨送的土特产, 和她依旧不怎么好看的成绩单回家过年。


小饭店客似云来,父母忙得脚不沾地,她做不来炒菜刷盘子的活, 只能站在收银台帮忙结账。


除夕前她把自己的歌下载到收银台电脑里, 在父母送走最后一桌客人后放给他们听。


“好听吗?”她问。


父母真心实意地夸奖:“真好听,真的是你自己写的?”


“当然。”


“好听好听,再放一遍。”


她设置单曲循环, 霸道地说:“以后店里就只放我的歌吧。”


母亲说:“你就这么两首,还不听腻。”


“我还会再写的。”


母亲提醒她:“你马上就高三了, 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别成天不务正业。”


她不跟母亲顶嘴,自顾自地给父母定下:“这首歌先放三个月, 等夏天到了再放另一首,到秋天的时候我再给你们一首新的, 一年四首轮换着来。”


父母笑呵呵地没当真。


“我说真的。”她强调。


母亲说:“那也不对啊,现在冬天, 你怎么放春天的歌?”


她说:“我还没来得及写呢, 再说已经过了立春了,现在算春天。”


父母说不过她,最后勉强答应了她这古怪的要求。


她把音乐播放器里不属于她的歌都删了, 就留下自己的,然后随便划着鼠标,盯着电脑屏幕,说了句:“爸妈,我想出国读书。”


“啊?”父母都愣了下。


她没重复,父母很快回神:“你成天想什么呢,你先把你现在的成绩搞起来,好好考个大学。我们对你的要求也不高,考不上本科,至少考个大专。”


她依旧盯着电脑,过了会才轻轻地说:“哦。”


寒假结束返校,她开始认真钻研书本,但她也许跟曲阿姨一样,曲阿姨说她没有音乐方面的细胞,她则觉得她自己应该是没有学习数学和英语的细胞。


这天她又在悬梁刺股,周日把自己禁|锢在卧室死记硬背数学例题。


正背得昏昏欲睡,卧室门被叩了两下,门是敞开的,她回头,看见小阳春斜倚着门,捧着杯咖啡在自酌。


他看了她一会,才迈进来,慢慢走到她边上,扫了眼她的书本。


他把咖啡杯放下,一手扶着她的椅背,一手撑着桌,俯身说:“笔。”


他在她耳边把这道数学题翻来覆去地蹂|躏了一遍。


接下来的这一年,每周总有一天,小阳春会待在她的卧室,有时给她讲题,有时扔给她一张卷子。


她做题的时候,小阳春就躺在她身后的床上,打一会游戏,看一会书,或者睡上一觉。


她书桌角落摆着一个鞋盒大小的收纳箱,白色塑料的箱体,亚克力玻璃的抽拉门。有一回她写字写到一半想拿根头绳扎头发,她刚抬头,就撞见了映在玻璃上的那道影子。


这人靠着床背翘着腿,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横拿手机,像在打游戏,目光却落在她的方向。


她找到头绳随意扎了两圈,再看向收纳箱,那人已经重新打起了游戏。


高考的前一天,气温拔高至三十度,夜里家中忽然停电,曲阿姨赶紧打电话询问,说附近电力抢修,最快两小时后来电。


屋里太闷,她也看不进书,索性坐到院子里吹风,想吃根雪糕解暑,曲阿姨不让,怕她拉肚子。


院里的风还是闷热,她坐没多久身上就黏糊糊的,小阳春火气旺,t恤背面都湿了,他干脆拿起水管对着自己冲。


她在旁边看着他,过了一会,水管忽然拐个方向,对准了她的脚。


她起先条件反射地缩了缩,后来觉得还挺凉快,她把脚伸出拖鞋。


小阳春对着她的脚冲了一会,又往上冲她小腿,她弯腰,把手臂也伸了过去,水花溅到她眼睛里,她抬起胳膊去擦,小阳春大约跟着她胳膊走,水柱一下冲上了她的脸。


“唔!”她没能躲开,抹了一把脸。


小阳春竟然又对着她的脸晃了两下。


“喂——”她忘穿拖鞋,光着脚就去抢水管。


“真矮。”小阳春说风凉话,仗着身高优势,他高举手臂不让她得逞。


她奋起向上跳,忘记地上全是水,落地的时候光脚一个打滑。


她短促地惊叫了一声,小阳春及时卡着她咯吱窝将她接住,然后直接架起她。


她脚趾垫着地,对上近在咫尺的视线。


眼前的人成了落汤鸡,估计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t恤湿透,紧紧贴着她身,水珠淋进了她眼睛,她视线一瞬模糊,只看得清对面的人专注的目光。


水管在地上翻滚,清凉的水流淌过他们的脚。


曲阿姨大概听见吵闹声,在屋子里喊:“你们又在打架?”


她看了眼大门,接着被人放回一旁的藤椅。


曲阿姨端着一盘西瓜出来,见到院子里水流成河,她哎哟喂一声,一副心脏受不了的模样:“你们两个小疯子,有你们这么霍huò_shuǐ 的吗,快去擦干,着凉怎么办,明天还考不考试了?”


她两手撑着藤椅,双脚晃着地上的水,小阳春看了看她,转身去关水龙头。


高考结束,她收拾行李,父母电话提醒她别落下什么,否则以后只能让曲阿姨给她快递,这样太麻烦。


小阳春即将前往英国,英国的本科是三年制,他需要先花一年时间读预科,预科九月底开学,他父亲让他七八月就过去,好提前适应新环境。


她走前一天最后一次打扫仓库,拿起那把上低音号吹响音符,小阳春坐在桌上,问她:“这怎么吹?”


她难得好为人师,手把手教了他一下。


那个暑假在家,她qq好友中某个一直沉寂的号闪了闪,她打开聊天框,先看到文字。


“还记得我吗?我毕业了,忽然想起你今年应该高考了,祝我们都前程似锦。还有我当年的作业,后来拿了高分,有机会我还会去芜松镇,你到时也长大了,我们可以喝一杯。”


聊天框底下是她之前打开的网页,她看着她的高考成绩,心想奇迹到底属于少数人,她不是那个幸运儿。


随之屏幕上出现一幅画,画中一边是窑洞山,一边是悬崖,分界线上站着一人,坐着一人。


对方又发来一句:“从前住在这里的人,和冒险生活在一起,人生呐……”


她的手机在这时响起,回过神,她按下接听。


是曲阿姨打来问她成绩的,她一边看着那幅画上的落款,一边说:“我想复读。”


那端回应她的却是另一道低沉的声音,对方道:“好,我帮你问问学校。”


夏日的午后,阳光猛烈,电脑反光,落款显得暗淡不清。


她把画点开,看向落款处,那里写着“吴悠悠,2014年11月”。


风渐小,小摊前的还价还在继续,摊贩已经松口到九百块,蔡晋同还在往下压价。


喻见把画放桌上,手还没松,她正要开口,边上的人已经拿起手机,对着摊位上的二维码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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