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知足,耿嘉友。
我靠在椅背上,深呼吸一口气。
耿嘉友,你要知足,至少卫鸿信,会永远和你站在一起。
周日晚上卫鸿信还是没能回来,他爸为了留下他,直接把什么爷爷奶奶堂哥堂姐都叫过来一起吃饭,碍于太多的长辈在,卫鸿信也不好提前先走,我对此表示理解。
我爸妈的双亲过世的早,因而自从我父母死后,我几乎就没什么亲戚了。他们走的时候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也不需要人管我,再加之他们在世时也不爱走亲访友,这就让我更加没什么可走动的亲戚。
卫鸿信说,等以后他爸同意我两在一起了,他就带我去见他们家一屋子的亲戚,保准我见了后对亲戚这种物种ptsd(创后应激反应),我回了他一个哈哈哈。
公司虽然给我放了五天假,但周一的时候我还是去了公司。
到了之后免不了要被或真心或假意的关心一会,我随便敷衍了一下,回了自己办公室。
公司给了我一笔不菲的补偿,钱已经转到了账户上,似乎是对我这件事情非常的愧疚。但愧疚归愧疚,对于我来说,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大项目还是在于江手里,剩下七七八八的小项目,也分在了各个小组长手中,现在我这个经理被彻底架空,除了还有点经理的权利,手中的项目,就只剩下了那个看起来大,实际毫无用处的兰馨。
一个被业内都唱衰,利润刚刚够本的化妆品牌。
集团其实早期并没有彻底放弃兰馨这条线,研究配方、换代言人、线上线下营销手段各种各样的都试过了,但作为一个中端品牌,即便市场部的人点对点针对用户群体去做营销方案,结果依旧没有起色。
其实如果一塌糊涂,反而可以结束的干干净净,糟糕就糟糕在,他也没有那么惨。
你说他赚钱吧他刚刚够本,你说他不赚钱吧他又没怎么亏过,偶尔还小有盈余。
就像班级里的中等生,冲名牌大学冲不上,学差生去走艺术路线又不甘心。
这种品牌是最难搞的。它有一定的名气,但无论请了多少代言人,名气却始终没法更进一步,砸钱也没用。刚砸的时候可能效果不错,但持续往下走,又开始后继无力。
其实兰馨的配方是不错的,不然当时集团也不会对他有期待,但化妆品这种东西水分太大,很难做到碾压级别,也没办法从口碑上做突破口。
不温不火,好很难再好,差也很难再差,所以正适合给新人练手。
但现在他在我手里,只要他没有变好,那就意味着差,等于江这个大项目做完,就是我们两职位调换的时候了。
到时候别说经理,我能不能当上个主管都要商榷了。
门突然被敲响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是佳佳。
我让他进来,他拿着文件过来让我签字,又给我送了一包饼干:对不住耿哥,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桌子上只剩这个了。
我笑了笑:心意到了就好了。
我签完字把文件递给他,他接了过来抱在怀里,问道:耿哥,不是放了你五天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再不回来,这个椅子我就坐不了了。我开了个玩笑。
我被打压的事不傻的人都看得出来,也没必要瞒着。
佳佳皱着眉头,看起来比我还惆怅:这要怎么办啊要不你做点什么亮点项目,让上面不敢动你?
我把写着兰馨两个大字的文件夹举起来给他看:这个项目,要不你帮我想想,怎么做出亮点?
佳佳往后退了两步:耿哥,不要难为我!
我笑着叹了口气,把文件放回桌面上:太四平八稳的东西,如果是求稳没问题,但要做亮点就很难了。
佳佳挠挠头:四平八稳的话是不是有时候不按他的原定路线走,就有突破?
不按原定路线走我沉吟片刻,说说你的想法。
倒不是想法我之前刚进来的时候也做过兰馨这个项目嘛,那时候就觉得大家的方案都中规中矩的,就是力图不出错,那当然没办法破局了。越是四平八稳的东西,越要来点啥惊险刺激的,才能打破平稳嘛。
佳佳说的惊险刺激的时候有点激动,但毕竟这想法太小孩,他带着几分不好意思道:不过我就想着玩的,惊险刺激什么的一个不小心摔谷底了,那比四平八稳还惨呢。
不。我夸赞道,你的想法很有趣。
别别别,耿哥,我知道你的潜台词。有趣归有趣,就是不靠谱。
我笑了笑。
佳佳签完字就走了,我在办公室坐了没一会,又有人来敲门了。
这次来的是个稀客。
耿经理,病怎么样?董事长秘书礼貌地冲我问好,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挺好的。我起身同他打招呼,有什么事吗?
不是,我不是来找你的。秘书扬了扬手里的文件,雷总他们不是都去那个聚会了嘛,就让我把这个文件直接放他桌子上,结果我从你这路过,发现你回来了,过来和你打个招呼。
聚会?什么聚会?我倒是没听说。
就和那个昌盛集团一起的诶对哦,你都回来上班了,怎么不去呀?秘书惊讶道,我看设计部那些个经理他们都去了。
我道:可能是以为我还在休假,没有通知我吧。
秘书道:这倒有可能不过不应该啊
什么不应该?
鸿信也去了,他没跟你说吗?秘书看了一眼手表道,这都开始了快一个多小时了,他没告诉你吗?
我没有说话,但秘书猜出了答案。
他没告诉我。
秘书有些尴尬地舔了舔嘴唇:那什么我多嘴了,我先去送文件,你你忙。
能告诉我地址吗?
啊?秘书愣了一下,而后道,在世纪酒店三楼最大的那个宴会厅
我又问道:入场需要带什么吗?
应该不用吧秘书想了想,你拿上工作证应该就行。
好的,谢谢。我拿起一旁的外套,去下面开上车,直接去了世纪酒店。
世纪酒店不难找,三楼最大的那个宴会厅不难找,卫鸿信更不难找。
和上次开会一样,他穿着得体的西装,站在人群之中,即便什么也不做,只是面色冷淡地靠在角落的长桌旁举着一个空杯子发呆,也足以吸引所有目光。
我顺着我的目光,走到他的身侧,顺手拿起旁边服务员托盘上一杯崭新的红酒,同他碰了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