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浮香的职业道德更高,没有表现的辣么明显,而这位红袖,则有些赤裸裸。当然,浮香是京城教坊司的花魁,京城什么地方达官显贵云集,岂是禹州能比。除了职业道德外,容貌方面,红袖自然是极美的,有着江南女子的柔美和娇柔气质。说话总是带着“呀”“呢”之类的尾音,软濡软濡的,跟谁说过都像是在与情郎交谈。“奴家为几位老爷弹奏一曲吧。”红袖温婉笑道。“红袖娘子的琴技在禹州教坊司可谓一绝,来了咱们禹州教坊司,一定要听听红袖娘子的琴音。”那位漕运衙门的官员登时吹捧道。这就像给远方来的贵客介绍家乡的特产,怎么好听怎么说。一曲弹罢,漕运衙门的官员笑呵呵的端起酒杯:“几位大人,如何”宋廷风是老油条,忙举杯,接过话题:“比如京城教坊司的浮香花魁,也不遑多让。”还是有些差距的许七安不是偏爱自己的相好,纯粹是站在一个客观的角度评价。浮香的琴技和她的口技一样高超。“是那个“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浮香花魁”漕运衙门的官员眼睛猛的一亮。禹州与京城之间路途遥远,但这首诗出世好些时日了,读书人之间书信往来,把它传播到各州儒林。这两句诗流传甚广,热度比“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要更高。“正是。”宋廷风道。“传言浮香娘子国色天香,是世间一等一的美人。”漕运衙门的官员期待的问道。这就是名声的滤镜了,浮香是京城最出名的名妓,头顶着这么一个光环,在热衷风月场所的男人眼里,简直是天字号女神。红袖娘子笑容微微僵硬,有些不高兴。在她的院子里,讨论一个同行业的大拿,还这般津津乐道,她感觉没什么面子。宋廷风仿佛没察觉红袖娘子的不悦,嘿嘿怪笑两声,指着许七安说:“这就要问他了。”许七安淡淡道:“还行吧,在我见过的美人里,能排进前五。”说这话的时候,他脑子里闪过一位位美人儿:婶婶、玲月、怀庆、临安、国师、褚采薇人言否众人忍不住看了许七安几眼。“真会说笑,大人真会说笑。”漕运衙门的官员干笑道。“不是说笑,”沉默寡言的朱广孝开口了,替同僚解释:“浮香是他的相好。”漕运衙门的官员脸色差点没崩住,努力管理表情,才让自己没有嘲笑出来。浮香是他的相好堂堂京城第一名妓,会看上你们这种粗鄙的武夫怎么不说公主是你的相好,怎么不说那位神秘的女子国师是你相好。不过酒场上吹牛属于基操,漕运衙门过来陪酒的官员心里不屑,表面依旧笑呵呵。粗俗的男人红袖花魁眼里的不屑已经不加掩饰,只是她很好的低头饮酒,没让其他人看见。她本就不喜欢武夫,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说话做事都粗鲁的很,不像读书人,温文尔雅,吟诗作对,对待教坊司里的女子也是客客气气的。“没想到大人还与浮香娘子有这么一段情分,不知道大人高姓大名”红袖半认真半嘲讽的说道。漕运衙门的官员用责怪的眼神盯了她一眼,忙端起酒杯:“喝酒喝酒。”这个话题就此带过,宋廷风笑道:“宁宴,还好头儿没有跟着一起去云州,否则断然不同意我们来教坊司寻欢作乐。”许七安道:“这不是寻欢作乐,这是游山玩水,下次头儿问起,你就这么回答他。”宁宴,这应该是他的字红袖看了几眼许七安。打茶围结束了。红袖花魁提前离席,然后,没有了声息。没有留那位客人喝茶,这代表着她没有看上在场的打更人。“不识抬举”一位打更人沉声道。漕运衙门的官员有些尴尬,心里颇为恼怒,不是针对打更人,而是红袖。只是教坊司不归漕运衙门管,身为禹州教坊司六位花魁之一的红袖,完全不需要看漕运衙门脸色过日子。宋廷风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无妨无妨,那我们接着下一场”许七安赞同老宋的做法,强吃的鲍不鲜,强扭的瓜不甜。一行人离开院子,宋廷风三人拐去了河边,接着夜色的掩盖,他们站在岸边解决膀胱的膨胀。宋廷风:8d朱广孝:8d许七安:8d炭火熊熊的卧室里,红袖喝了一口解酒茶,坐在梳妆台前,让推门进来的丫鬟揉捏肩膀。“娘子,他们走啦。”丫鬟轻笑道:“竟然说京城第一名妓浮香是他的相好,连奴奴都瞧的出来是说大话呢。”红袖撇撇嘴,淡淡道:“武夫便是如此,粗俗难耐。”歇了片刻,一位丫鬟敲了敲门,在外头说道:“娘子,魏公子带着同窗们包场。”红袖一听,脸色顿时明媚起来,喜滋滋道:“给公子们上酒,让他们稍等片刻。”说完,连忙催促丫鬟:“快伺候我更衣,取那件最漂亮的金织罗裙。”魏公子是禹州知府的侄儿,是为饱读诗书的秀才,长的一表人才,温文尔雅。换好漂亮的罗裙,头戴玉簪和金步摇,盛装打扮的红袖来到酒室,盈盈施礼:“红袖见过几位公子。”她自然而然的陪坐在白袍魏公子身边,年轻书生,指点江山,激昂文字,这才是她喜欢的环境。每每此时,就万分羡慕那位素未谋面,却如雷贯耳的京城第一名妓。这是何等的幸运,才能遇到一位才华出众的学子,并得他赠诗,流芳百世。“方才来了几位京城的大人,似乎是打更人,”浮香一边给魏公子倒酒,一边聊起此事,笑道:“竟有人说,京城的浮香花魁是他的相好。”在座的读书人们大笑起来,“这可真是有趣,浮香娘子怎么可能看上粗鄙的武夫。”“魏兄半月前去过一趟京城,有没有去见识浮香花魁的风姿”“惭愧惭愧,打过三次茶围,只见过一次浮香花魁。”白袍的魏公子说到这里,露出了痴迷之色:“暗香浮动月黄昏人如其名,倾国倾城。”有位公子哥当即问道:“浮香花魁有相好的”魏公子恍然道:“我倒是想起了一些事,当日打茶围时,我与席上酒客闲聊,他说浮香早已不接客了,每日打茶围的客人络绎不绝,只为一睹芳容。但是啊,有一人频繁出入影梅小阁嗯,浮香的院子便叫影梅小阁。据说此人就是浮香的相好。”在场的公子哥们心里一动:“那首“暗香浮动月黄昏”的作诗人”魏公子感慨道:“除了他还有谁”顿了顿,他环顾众人,以分享秘密的语气说道:“此人身份非同一般。这首诗流传甚广,大奉儒林人人皆知,可为什么诗人却名不经传,甚至无人谈起。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下勾起众人好奇心了,纷纷猜测:“身份敏感,不能与人言”红袖花魁眸子亮晶晶的旁听,对那位诗人的身份最好奇的就是她了。那是一位能让教坊司女子脱胎换骨的才子。等同伴七嘴八舌的讨论片刻,魏公子压了压手,场面顿时静下来。他摇着头,说道:“因为那人的真实身份是一位打更人,并不是读书人。”“竟是如此”众人大惊,旋即恍然。难怪儒林丝毫不宣扬那位诗人的身份,默契的选择遗忘,原来是一名打更人,而不是读书人。打更人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红袖一颗心,倏地沉了下去。她张了张嘴,涩声道:“叫,叫什么名字”魏公子侧目看了眼美人儿,道:“许七安,字宁宴。”哐当酒杯摔在桌案上,然后滑到地面,碎了。众人纷纷看向红袖,这位美人脸色煞白煞白,目光呆滞,像一朵没有生气的纸花。正茫然呢,红袖突然往桌上一趴,哀切的痛苦起来,哭的梨花带雨,哭的伤心欲绝,身子簌簌颤抖。第188章 青州故人?每个人的际遇都是不同的,错过便错过了,再怎么后悔都无法挽回。错失一炮而红的红袖娘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大概要好些天才能领悟这个道理,然后在很长时间的忧闷中自我调节。红袖花魁哭成这样,只能退出打茶围,魏公子等人不愧是知书达理的读书人,非但没有抱怨责怪,反而安慰红袖好生歇息。送走红袖之后,魏公子等人继续喝酒,教坊司这种地方,本就是社交、应酬场所。美人在侧是锦上添花,不在也无妨。男人之间该喝酒喝酒,该聊天聊天。“刚才,不是说有打更人来打茶围吗”魏公子心里一动,想起这个细节,问身边陪酒的丫鬟:“方才红袖娘子说,其中有人自称,浮香是他相好”“好像是的。”丫鬟说。魏公子内心隐约有了猜测,不再喝酒,郑重其事的盯着丫鬟:“那铜锣叫什么”“公子,奴家不知道。”丫鬟摇摇头,心说这我就没在意了。其他公子哥都是聪明人,联想到红袖娘子方才的异常,吃了一惊:“那,那许宁宴来禹州了”纲运使的案子今天才发生,还没在禹州传开,这群学子里,只有魏公子有官场背景,但要知道这些事,也得一两天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