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遇到的居民,穿着破破烂烂的冬衣,脸颊削瘦,盯着他的目光就像饿狼盯着食物。但许新年身上的儒衫让这些徘徊在温饱边缘的贫民维持了清醒。这片区域的黄土屋破旧不堪,坐落无序,路边到处都是垃圾,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粪便和尿骚味。可显而知,夏天定然苍蝇满天飞。一个面黄肌瘦的孩子,壮着胆子迎了上来,拦住许新年的马匹。“老爷,赏点钱吧我七天没吃饭了。”孩子说。七天没吃饭你早就死了许新年下意识的想嘲讽对方,但又咽了回去。从钱袋里捏出一粒碎银,丢了过去。这孩子面黄肌瘦,双眼无神,七天夸张了些,但许久没吃饭是真的。见到这一幕,双眼发亮的不单是拦路的孩子,周边的贫民、孩子,眼神猛的亮起来。闪烁着贪婪和欲望。七八个小孩有样学样,把许新年的马匹围住,贫民们不动声色的靠了过来。“老爷,赏点银子吧。”“我十天没吃饭了。”大人、孩子们围住了马匹,大有不给钱就不让走的架势。许新年目光锐利的逼退一个伸手摸向钱袋的男人,喝道:“肃静”喧闹声立刻停止,所有人都自觉的不说话。“滚”许新年气沉丹田,再次喝道。围着马匹的孩子、大人,心里升起了强烈的恐惧,本能促使他们远离了马匹,不敢靠近。八品修身境的儒生,能规范他人言行,掌握言出法随最浅层的运用。许新年无奈的摇摇头,策马离开这片区域,不多时,来到了养生堂。他翻身下马,害怕马匹拴在外头给人偷走,他牵着马进了大门。院中,一位老吏员正打扫庭院,抬起苍老的脸,问道:“这位公子,有何贵干”许新年道:“堂内可以有一名和尚”老吏员回答:“您指的是恒远大师吧他走了,走了有两天了”许新年皱眉:“何时归来”“不知,说是有了师弟的消息,要离开几天。”老吏员摇头。许新年失望的离开养生堂,离开东城。黄昏,用过晚膳的长公主,在书房召见了府上的侍卫长,侍卫长带着打更人衙门搜集回来的情报。身穿华丽宫装的长公主站在窗边,留给侍卫无限美好的背影。她静静听完,问道:“许七安平日与朱银锣有仇怨”侍卫长摇头:“小人特意打探过了,两人应该素不相识。只是那银锣确实私底下表达过对铜锣许七安的嫉妒和厌憎。”“程主事的家眷是否遭连坐,充入教坊司。”长公主又问。“不曾。”侍卫长回复。长公主没有再说话,沉思片刻,随口道:“这件事你怎么看”年轻的侍卫长犹豫了一下,道:“卑职打探过,集结时,铜锣许七安并没有迟到,但遭了朱成铸的殴打,可见他是有心挑事这些年,打更人的确屡屡做出凌辱犯官女眷的事。“有些本该冲入教坊司,倒也无关紧要,但那些本不该被牵连的,亦时常遭遇魔爪。”类似的事儿屡见不鲜,只是没人愿意为那些犯官家眷做主罢了。犯官本就是罪人,墙倒众人推。侍卫长继续道:“卑职还打探出,当时朱银锣有逼许七安出手的意图,他也成功了,只是”长公主轻笑道:“只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铜锣,竟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长公主道:“我知道了,退下吧。”侍卫长离开书房。长公主站在窗边,凝视着寂静的园子,眸子幽静。深夜。月亮洒下清冷的辉光,平静的桑泊倒映着它的影子。鳞甲碰撞声,整齐的脚步声在桑泊附近回荡,那是巡守的禁军。寒冷的夜风吹来,吹的桑泊泛起褶皱,荡漾起银色的碎光。一个裁剪精致的纸人,巴掌大,乘着风,飘飘荡荡的掠过桑泊湖面,落在湖中心的高台。它沉寂了几秒,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迈着小短腿,来到庙门前,从门缝里挤了进去。几秒后,微弱的火光从门缝里亮起。俄顷,“轰”一声,宛如焦雷炸响,炽烈的火光吞噬了永镇山河庙。狂暴的冲击力掀起浪潮,将破碎的瓦片、砖石、梁木,冲出数十米远,砸在桑泊。爆炸声传出数百里,桑泊附近巡逻的禁军同时感受到了地面的震颤,以及那烧红天空的火浪。第106章 举荐元景帝在睡梦中惊醒,空旷的大殿里寂寂无声,伴身的大太监趴在小案上昏睡。寝宫里没有侍寝的妃子,也没有宫女,元景帝禁欲修道二十多年,堂堂皇帝的寝宫,已经成了宫中妃子们的禁地。对于元景帝修道一事,妃子们的心情可用一句话概括:读书人挑灯苦读爆肝鲍干自然是怨声载道的,只是元景帝从不理会妃嫔们的意见。作为一个子嗣众多的皇帝,嫔妃早已可有可无。再早二十年修道,大臣们就要死谏了。“陛下醒了”大太监睡眠浅,立刻苏醒,慌张张的来到龙榻边。“什么时辰了。”元景帝捏了捏眉心。“寅时一刻。”大太监说着,转身提起搁在小炉上的茶壶,给元景帝倒了杯温水。服侍皇帝这么多年,有些小事,根本不用询问。元景帝喝了茶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祭祖大典后,朕便心神不宁,摆驾灵宝观,朕要随国师修道静心。”主仆两人刚走到寝宫外,忽闻嘹亮的钟声传遍夜空,传遍宫城的每一个角落。皇宫进入了备战状态。元景帝皱了皱眉,看见一队禁军狂奔而来,神色惶恐。为首的禁军头目大声道:“陛下,桑泊发生了爆炸,永镇山河庙被毁,值守的三百禁军殒命,无一生还。”元景帝愣在原地。许久后,他沉声道:“通知魏渊,立刻带人进宫;通知国师,来此见朕;通知监正就说永镇山河庙毁了。”这一夜,司天监的术士无故惊醒,惶恐的宛如世界末日。率先赶到的是女子国师,她踩着一柄七星剑,御空而来。头戴莲花冠,身披太极道袍,宽袖飘飘,一股出尘的仙气扑面而来。她是位看不出年纪的女人,容貌绝美,气质出尘,既有妙龄女子的白嫩肌肤,又有成熟女子的妩媚,兼具了红尘世外之人的飘逸。她的美宛如隔着千重山,万重雪,可望而不可即。“国师”元景帝张了张嘴,叹息道:“桑泊底下的东西出来了。”女子国师微微颔首,声音缥缈清脆:“贫道已知晓。”魏渊随后赶到,带来了打更人衙门值守的两位金锣,以及两位义子,共四位高品武夫。再加上皇宫内的高手,一群战力滔天的武夫、人宗道首,簇拥着元景帝赶往桑泊。桑泊岸边齐聚千余名禁军,手持火把,军中效力的高品武者齐聚,等候元景帝。永镇山河庙已不复存在,高台半坍塌,水面浮着断木横梁。瞅见这一幕的元景帝眉头狠狠一跳,喝道:“神剑呢。”一位禁军头领抱拳道:“已派人捞取。”元景帝深吸一口气,走到岸边,探出手,五指弯曲。水底亮起一道澄澈黄光,一柄三尺长的铜剑破水而出,飞入元景帝手中。仔细端详之后,确认神剑完好无损的元景帝松了口气。脚踏七星剑,挽着浮尘的绝美国师,在桑泊上空飞旋一圈,凝固在半空,道:“陛下,桑泊并无异常。”并无异常元景帝眸子暗沉了几分。魏渊转头,问禁军将领们:“伤亡将士的尸骨何在。”十几具尸体被抬了上来,死状如出一辙,血肉干瘪,宛如风化数十年的干尸。“其余士兵的死状与他们一样。”一位将领禀告完,小心翼翼的看一眼元景帝:“陛下臣等并未察觉有强敌侵入”禁军头领们心里清楚,这场异变真正的原因,也许与前日祭祖大典的事故有关。他们还有一个更心惊胆战的猜测,桑泊之所以爆炸,巡逻士卒之所以暴毙,恐怕并非强敌入侵,而是桑泊里隐藏着什么秘密。将领们心里虽有猜测,不过为人臣子,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元景帝目光锐利的扫过尸体,侧头,盯着魏渊的脸庞:“魏渊,跟朕来一趟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