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九姐是怎么个情况, 九姐那日明明耳根子都红透了,八成也有?和?我一般的‘奇遇’……”
她边走边想:令十四姐神魂颠倒欲罢不能的景哥哥她已经见过了?, 那么九姐的意中人呢?她会为怎样的人动心?
“糟了?糟了?,魔怔了?,不能再想了……”
与此同时,浔阳城偏僻的破庙,一身儒服的女子枕着厚厚的一摞书睡得沉,梦里察觉到冷,四肢蜷缩, 不悦拧眉,轻飘飘的一声叹息后,仿若习惯了这冷, 继续睡去。
天明, 元十七揉着发酸的鼻子出门, 见到在庭前?吹风的谢温颜, 讶异一声:“阿娘?阿娘不在屋里呆着怎么出来了?外面冷……”
话没说完她不好意思地打了?个喷嚏,小脸微红。
“病了??”
“还好还好,我没事阿娘,稍后我喝碗姜汤驱寒, 可能是夜里被子没盖好。”
她这么?大的人了, 睡觉还踢被子, 谢温颜一阵头疼:“光喝姜汤怎么行?找大夫看看。”
找大夫势必要喝药,想到喝药,元十七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素来嘴甜,奈何在这事上谢温颜不被她‘蛊惑’。
无?奈请了大夫,果然逃不开喝药的‘厄运’, 一碗苦涩汤汁灌下去,她人都傻了。
好苦!
家里的幺女,生了?病照例得到一堆哥哥姐姐的关怀,元十七精神萎靡地趴在桌子,先前?被爹娘赶去秋水是为了?收心,后来阴差阳错在秋水找回阿姐,她被允许回到浔阳读书。
无?非是鼻酸打喷嚏的事,一碗药下去,她百病全消。顾自萎靡了半刻钟,重新支棱起来,和?家里的哥哥姐姐一同前?往书院。
琴姬和?她一样,腰间斜挎着淡蓝色书袋,书袋上有?好看的花猫和白鹤,是谢温颜亲手绣上去的。
白鹤书院乃大周第一院,分为男院和女院。
元家的年轻男女在男女院的交叉路口分开,琴姬走在前世走过的小路,耳边是元十六、元十七不知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明年开春书院又要破例招人了!
元九娘在旁笑道:“十四不若参加院考,直接和?我做同窗可好?”
书院有规定,院考格外优异者,可直接跳级。
元十七听了一耳朵,晓得九姐要‘拐带’她十四姐,急忙道:“不行不行!阿姐是要和?我做同窗的!啊,九姐,你不厚道,你想和十四姐在一处,难道我和?十五、十六姐就不想么?”
十五十六十七年岁本就相差不多,元十七是家中老幺,哥哥姐姐排排站,当初入院闹出的声势不小,谁不知道书院里无?论男院女院读书最好的必是出自元家!
背靠大树好乘凉,书院有趣的、好玩的多着了?,九姐再读半年就要从书院搬出去,十四姐才来!
被她点破心思元九娘也不恼,笑吟吟的:“这要看十四的意思。十四怎么选,我都接受。”
元家姐妹齐刷刷看着寡言的少女。
元十七耍赖地扯她衣袖:“阿姐……”
琴姬从小到大哪被人这么?缠磨?且说话的还是她嫡妹,第一次为人阿姐,她自觉肩上背负责任,歉疚地看着元九。
元九笑意不减:“好罢,可要记得来找我玩,要不然我会吃醋的。”
“九姐想吃醋,那就吃喽,反正十四姐是向着我们的!”
元十六说话太欠揍,被元十五敲了后脑勺。
姐妹们打打闹闹入学,琴姬混在其中,眉眼笑意愈深。
沈端抱著书袋神情沮丧地走在书院笔直的小路,不经意撞到了人,尚未看清人影,迭声的致歉从她嘴里冒出来。
琴姬扶着十七站稳,俯身捡起掉落在地的书袋,书袋里洒出一卷古籍,是昔日沈院长与世长辞前?写下的《治学十二策》,这只是誊抄本,字迹大气磅礴,可见其人胸中自有沟壑见地。
“你——”元十七声音卡进了?喉咙,眼睛睁圆,径直瞧着人发起了?呆。
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衫,眉清目秀,骨肉匀称,身量比她高,脸色看起来带着不健康的白,一头青丝被一支木簪挽起,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件值钱的配饰。
可元十七就是看得移不开眼。
这是谁?
这不就是昨夜睡前不停念叨的那个压着她欺负的女子么??
大白天,元十七特意往她身后瞧了瞧。
嗯,有?影子。
是人,不是鬼。
看着看着,胸襟一股强烈的恨意和爱意涌上来,元十七委屈地红了?眼,清傲地别过头不再看她。
竟是越看越烦,想拿鞭子抽她的那种烦!
她看得百感交集,沈端在看清这人眼睛时,心绪暗暗激动,她远不是轻浮之人,这些年过得颠沛流离,不仅身若浮萍无?居无?定,心也总像缺了一块儿等着人来填。
此刻看见这一眼能填满她心的人,她不敢开口,说不清的亏欠压得她张嘴的勇气都没有?。
是亦师亦友的沈院长啊。
再见故人,琴姬朝她露出笑,细心地看见她衣袖破了一个洞,见沈端也没遮掩的意思,她将书袋归还,语气熟稔:“怎么急急忙忙的?来了,为何要走?”
她这一问,问得沈端讶然地瞧着她,问得元九暗自吃惊,问得元十七死死按捺着数不清的疑问。
少女容颜冷俏,有?冰雪之魂,谈吐文雅,音色虽则清冽,其中的关心却不是假的。
有?多久沈端没听到有人这般温和?的和?她说话了??有?多久没人关心过她了?
她一时恍惚,看着琴姬发愣。
元十七心头火起:“看什么?看!我十四姐也是你能看的?”
她往日绝不是随意对人冷言相向的人,只是那日琴姬入道,分别给亲近之人带去了情中幻景。
冥冥中道钟叩响,光直入云霄,元十七清楚明白地看到她与这人赤.身露.体火热交缠,见多识广的元十七也有?恼羞成怒的时候。
尤其,当这人目中所映不是自己的时候。
沈端被她凶得回过神来,不觉恼怒,反而觉得她可爱可亲,分别向这对姐妹赔罪,弯腰的一瞬,元十七猛地意识到她衣衫单薄,寒冬时节,她裹着厚实的裘衣都觉冷,这人……
心疼的刺痛感直涌而来,她又气又急,愣是把自己逼红了?眼眶,想掏银子要她买件御寒的衣物,又震惊自己何故要待她这般好?
就为了?那一眼春.情?
她思绪混乱,最是伶牙俐齿的人这会活像被锯了嘴的葫芦。
急得脑门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