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明娆抱紧被子,躺了回去。看来今日是有大事要发生。虞砚临走前那句话在她心里留下痕迹,心里装着事,她不再睡得着,索性起床。天冷,唐慕颜叫她出门她也不愿意出去,她自己待着无聊,就找了些事做。快到新年了,她想亲手做点东西送给虞砚。凉州城的侯府里,虞砚的书房中同京城的家里一样,摆了个很大的博古架,架子上有许多文玩古器,还有许多样式精美制作精良的文房四宝。明娆可以随意出入虞砚的书房,她围着博古架转了又转,终于想到了做点什么。七月初七虞砚生日那天,明娆送的是买来的名贵紫檀木镇纸,今年除夕,她可以亲手做个类似的东西。这些日子叫人把东西准备齐了,早膳过后,明娆抱着工具去了耳房。东西摆了一圈,磨石握在手里,她低着头专心打磨,好几次都因为心不在焉伤了手。明娆看着伤痕累累的指腹,叹了口气。到底是心太乱,不静,不适合做这个。或许是虞砚走时跟她说的那句话,又或许是她昨晚没睡好,今天总是心神不宁,正沮丧着,下人通传有客来访。此时已经临近午时,再有一会虞砚就要回来了。若是在平时,明娆都会吩咐不是岑家唐家的人就拒了,可今日也不知怎么,明娆突然多问了一句,“是何人?”“回夫人,是赵家的夫人。”明娆先是愣了愣,她并不认得什么姓赵的人。“夫人,可要回绝?”明娆头点到一半,突然想起那些传闻。她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心慌的厉害,也难受得厉害。缓了下呼吸,终是没将人赶走。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她竟很想再见见那位白姑娘,与她一较高下。明娆吩咐下人,叫她们在花厅等着,自己去换了身得体的衣裳,打扮一番,亲自去见。明娆步入厅堂,第一眼便见到了那位白姑娘。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像极了明娆。她的身量也与明娆相似,皆是在女子中较为高挑的身量,看着比明娆年轻一些,身材一样的玲珑有致。巧的是,白月今日也穿了一身青色的衣裙,料子和明娆的都一样。不用说也知道,这定是那位赵六姑娘给白月置办的。赵夫人见主人到,忙站起身笑脸相迎,明娆默不作声往里走,注意力总是在白月身上。她不由得想,真的挺像的,就连她看了都要恍惚一瞬,若是只看背影,还真难分一二。这世间有相似的人不足为奇,这也没什么难以接受的。道理明娆都知道,可她还是介意。介意虞砚多看了她一眼,介意虞砚警告了所有人,却独独漏下赵家,介意赵家人今日上了门。众人落座,婢女上了茶,明娆没有多与人寒暄,她实在提不起精神。“赵夫人今日来,是为何事。”赵夫人笑呵呵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来给夫人赔不是,这些日子外头那些传言都是乱传的,夫人莫要放在心上啊。”她嘴里说着道歉的话,可面上却不是那么一回事。眉飞色舞,眼尾上扬,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赵夫人也的确自得的很。那传言在坊间流传了那么久,都没见人制止,依赵夫人看,这就是安北侯想纳妾,却不好意思直接跟夫人说。于是就迂回婉转地,借悠悠众口,一点一点试探明娆。等明娆接受得差不多,安北侯也该把白月接到府上了。男人不都是这个样子吗,赵夫人心里翻了个白眼,她见得多了。虽然她看不上白月的出身,但是若是安北侯的新欢是出自他们赵家,以后何愁不能在凉州城再往上走一走呢。赵夫人越想越开心,尤其是看了明娆见到白月时的反应,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她这幅模样落在侯府众人的眼中,就有些炫耀无挑衅的意味。明娆突然很后悔把人叫了进来。她抬手按了按头,正打算寻个由头把人打发走,又听赵夫人热情道:“夫人脸色不好,可是身子不适吗?正好,白月懂些医术,夫人何不让她瞧瞧?”明娆揉捏太阳穴的手微微一顿,目光落在那个低眉顺眼站在赵夫人身后的女子。她没说话,侯府众人也不敢出声。“她?”明娆突然笑了声,“她是什么身份呢?”明娆从未在外面与人红过脸,更没下过别人的脸面。她跟岑玄清很像,都受秦氏的影响,不太喜欢与人交恶。有些时候,宁愿自己受点委屈吃点亏,也不喜欢当面与人翻脸,她不太擅长和人争论,也总是下意识避开会发生争端的情况。可是今日她实在忍不住了。自己心里那股酸水揣了小半个月,终是在对方肆无忌惮的挑衅下,再也藏不住。见主人发话,侯府的下人也不再客气,阿青上去就要请人离开。一直沉默的赵六姑娘突然开口:“夫人这般凶悍,可是在嫉妒?”明娆气笑,“我嫉妒什么。”赵六姑娘得意道:“自然是嫉妒阿月比夫人年轻,比夫人貌美,还有便是……旧爱不如新欢啊。”显然,这家人已经嘚瑟得尾巴翘到了天上,不过他们要是有些脑子,懂些分寸,也不至于在凉州扎根这么多年,也没挤进上流官场的圈子。明娆心里堵得不行,再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打开门放她们进来。她站起身就往外走,才刚走到门口,就见一身常服的安北侯风尘仆仆,准时赶了回来。明娆看到他,心里的怒火更旺。屋里的赵家人追出来,也看到了面带着笑意,一步步走来的男人。正午是阳光灿烂耀眼,照在虞砚身上,像是会发光。赵六姑娘双眼发亮,看了一眼白月。白月面露羞赧,眼巴巴地瞧着虞砚。明娆目光从赵家众人身上一扫而过,转回头,迎面对着虞砚走去。她目不斜视,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虞砚一眼,自己走自己的路,就是不搭理他。她没有跟他走在一条线上,而是错开了一个身位,正要擦肩而过,男人突然横跨了一步。明娆直直撞进了男人怀里,她抬头怒视,瞪着虞砚。虞砚低低笑出声,一把将人牢牢捞在怀里,收紧手臂。无视满院子的人,他倾身凑到她耳边,微微低下头,头埋进在女孩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鼻腔中满是她身上的馨香,烦躁稍缓,愉悦感逐渐蔓延至全身。他没忍住又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躁郁。心情好了,嗓音含着笑,用似情人间暧昧痴缠的音量轻声呢喃:“怎么了?谁惹卿卿生气了?”明娆不语,凶巴巴地瞪他,可眼神别提多委屈了。虞砚弯唇轻笑,偏头就要吻下去。明娆伸手挡住他的唇,埋怨的神情不再,脸颊慢慢爬上红晕,躲闪了眼神,有些羞赧。“你松开我。”虞砚只是笑,他一手勾着明娆的腰,松开了一只手,握住了明娆的手腕。他把明娆的手抓紧,不叫她的手离开他的唇,倏地懒散一笑。微启唇瓣,将她的手指卷入口中,轻轻咬住。他一边慢慢吮着她的指尖,一边用含着慵懒笑意的黑眸牢牢地锁着她,那眼神滚/烫炙/热,蛊惑人心。感受到指尖被灵活的舌卷起,明娆腿一软,慌乱收回手指,推了推他。虞砚品了品余味,觉察出不同。嘴里似乎有血腥味。他皱着眉,抓住明娆的手,摊开掌心,他看到了她伤痕斑斑的手指。女子一向白皙如玉葱般的手指上此刻布满了划痕,像是被利器所伤。指尖有被什么东西压过的一条棱线,指腹红红的,不知是被他吮的,还是被什么东西硌的。“怎么弄的?”他沉声问。明娆不好意思说实话,又推了推他,“没事,就是不小心。”说出来就不叫惊喜了,她才不能告诉他。虞砚纹丝不动,箍着她的腰,把人往自己贴得更紧。“你别,好多人……”“嗯。”他看到了。男人抬眸,目光蜻蜓点水地扫了一圈,又淡淡收回。他此刻已没了笑容,唇擦着她的耳廓,“她们给你委屈受了?”明娆窝在男人怀里,“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