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上前,小黑又叫了一声,身体后缩,重新隐藏在冬青带里。像一片瞬间消失的夜色。廖初停住脚步,把鱼糕袋子拆开,放到地上,然后又退了回去。几秒钟之后,小黑吸着鼻子从里面钻出来,长长的胡须在冰凉的空气中抖动。它闻到了熟悉的食物的香味。小黑歪着脑袋瞅了廖初几眼,试探着探出半截身体。那边两大一小,谁都没有动。又过了大概一分钟,小黑才跳下花坛,踩着猫步走到鱼糕旁边。嗯,就是这个味儿。它又看了廖初一眼,慢条斯理舔爪子。“喵~”猫猫伤心了。人类,你再怎么讨好我,我也不会再抓老鼠给你吃了!猫大爷吃得挺满足,自己一边舔着爪子,从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廖初慢慢往那边蹭了一步。小黑的动作停了下。廖初不动了。几秒钟后,小黑主动站起来往这边走。它在廖初面前停下,扬起头,金色猫眼微眯,好像在重新审视着这个人类。过了会儿,它终于又动了,开始像以前一样绕着他们的腿画圈子。嗯,还行,没有别的猫的味道。人类,你果然还是离不开我吧!廖初憋了半天,低头,“以后不许把老鼠带出来。”自己吃吧!主要是太脏了。清江市多雨,如果真的弄的到处都是死老鼠,很容易滋生细菌,污染水源。小黑用力喵了一声:不识好歹!余渝吭哧吭哧笑。他第一次见执着地跟猫吵架的。廖初皱眉,非常严肃地重复了一遍,“记住了吗?没!有!老!鼠!”野猫野狗最擅长观察人,如果想让它们听话,就必须在一开始实行气势压制,让它们本能地觉得你不好惹,也惹不起。但凡人心里漏一点怯,这些小东西就敢扑上来咬你。廖初儿时住过的福利院地处偏僻,周围常有野猫野狗游荡。孩子们去上学路上危机四伏,一不留神就可能被咬一口。年幼的廖初却很早就懂了这个欺软怕硬的道理。每次上学,他都会挡在弟弟妹妹,甚至哥哥姐姐们面前,张开双臂,毫不畏惧地跟那些小畜牲们对视。他记得有一条杂种狼狗极其凶悍,整日带着一群野狗四处游荡,附近居住的好多大人都怕它。但廖初不怕。一人一狗见面的第一天就摆开架势,你叫,我也叫,龇着牙,谁也不怕谁。后来那野狗被惹怒,要扑上来咬人。才十岁的少年拖出背后藏着的木棍,狠狠往它腰间砸去。狼和狗都一样,铜头铁骨豆腐腰,打别的地方是没用的,哪怕头破血流,也还会再狠狠咬你几口。可腰不一样。木棍上面提前砸了铁钉,一下两下三下,血肉横飞。也记不清打了多少下,直到那野狗夹着尾巴,拖着断腿,呜呜咽咽逃走。从那一天起,福利院的十岁少年成了无冕之王。那一条沾血的木棒,也成了所有野狗的噩梦。它们再也不敢靠近福利院,老远见了带棍子的人就夹着尾巴跑。廖初曾经一度以为,自己连凶残的野狗都不怕,以后肯定也不会再怕。但事实证明,他错了……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事,让人无能为力。漫长的回忆被黑猫一声不情不愿的喵呜打断。它用尾巴啪啦啪啦击打着地面,好像有点不耐烦。这个人类好烦啊!余渝松了口气,上来打圆场,好像宽慰生气的丈夫和不懂事的儿子。“好啦好啦,以后就都好啦。”廖初却摇头,死死盯着那黑猫,“记住了吗?”猫和狗这种动物普遍都具有相当的智慧,理解能力大体跟幼儿相当,即便分辨不清话的内容,也肯定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猫这种东西生性狡诈多疑,非常擅长骗人。一旦被糊弄过去,以后肯定会变本加厉。余渝愣了下。现在的廖初跟平时很不一样。好像有些阴沉,周身隐隐散发出类似于野兽的那种尖锐和压迫感。“舅舅……”果果也觉得现在的舅舅有点陌生,刚想像以前一样抱抱他的胳膊,半路却又怯怯地收回来。“没关系,别怕。”余渝搂着她安慰,“小黑不听话,舅舅在教育它呢。”果果小声问:“小黑不乖吗?”她还小,不太明白死老鼠意味着什么。余渝点头,“算是吧。”如果是在荒野,那么,人类无权干涉。但既然要在这里生活,那有些习性,必须得改一改。不然以后跑出去,很可能被人打死。果然,小黑原地打了几个转,似乎有些焦躁。可眼看廖初半点不退让,只好低下高贵的头颅,垂头丧气地喵了声。廖初满意了,“明天再给你鱼糕。”小黑用力打了个哈欠,露出粉紫色的小舌头,金眸里多了层水雾。它伸了伸懒腰,竟然又讨好似的用尾巴蹭了蹭他的裤腿,这才施施然走了。唔……这个人类有点帅哦。果然配养我!廖初低头看着裤腿上刚粘上去的黑毛,再次陷入沉默。为什么猫这么爱掉毛!你是不是脱发?第98章 大人就可以不讲道理了吗?自从决定写书之后,余渝就变得很忙。他甚至不顾廖初的挽留,决定搬回去。两个人住在一起实在太容易分心了。尤其男朋友是个大厨。动不动就煎炒烹炸,弄得满屋子都是香气。偏偏他意志不坚定,就很容易被引诱……况且,余渝收拾着行李,抬头看看,又像之前那样依着门框的廖初:有的人,就连穿一身居家套头装都有范儿!男色误我!香喷喷的零嘴做好了,不吃,合适吗?水当当的帅哥凑过来,不亲,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