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没了线索,姜南离微微垂眸,思索片刻后,又开口?道,“那么可曾见过根须一样的妖异?数量极为庞大?。”
听?姜南离说起鬼窟里的根须,梁弋取出手机,将他先前描绘出的根须图案递给了乔一松。
乔一松看?着那根须,面色有些凝重,“这是……植物的根茎?”
见姜南离点?头,乔一松面色更?加难看?了,“姜小姐,植物成精这事儿,放在现在,少之又少。怎么会成群出现呢?”
“恕我直言,这根须,不像是什么妖异,如果?照你们说的那样,反倒更?像是某种寄生?物。”
姜南离闻言心里大?概有了个猜测。
她看?向乔一松,“还想从您这儿借有关鲛人的典籍看?一看?,不知道麻不麻烦?”
“当然,还请稍等。”乔一松站起了身,去了内间取典籍。
而姜南离垂眸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觉得他的猜测是对的?”梁弋小声开口?询问,“那些根须不是妖异,而是被什么东西寄生?了?”
姜南离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姜修竹提到过先祖。他能催动蛟蛇是因为先祖,所以我猜,那些根须也和他口?中的先祖有关。”
梁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凑近了姜南离,“阿离,如果?当真是所谓的先祖……姜修竹的先祖,也是你的先祖,你现在的行为,算不算对先祖的不尊敬啊?”
姜南离冷笑了一声,琉璃色的眸子轻轻转了转,视线落在梁弋身上,像是在看?一个傻瓜。
“梁弋,都说了是先祖,那就是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年的人,死了的人,就该好好地步入轮回,而不是在这儿装神弄鬼。”
乔一松从里间拿着有些陈旧的书册走了出来?,“姜小姐,这本里便有关于鲛人的记载。”
姜南离接过了那本册子,册子上有灰,显然许久没有人翻动过了。
她翻了两页,里面基本都是有关鲛人的事情,姜南离抬头看?向乔一松,“不知能不能把这本典籍借走。”
乔一松点?了点?头,“当然,这本就是拓本,姜小姐带走便是。”
“既然这样。”姜南离站起了身,“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多谢您。”
“等等。”
就在姜南离快要跨出屋子时,站在屋子中央的乔一松突然开口?喊住了她。
姜南离回头看?向屋子里的中年男人,眸中有一丝疑惑。
乔一松走到姜南离身前停下,他声音有些低,“老爷子最近在外行走,发现了一些事儿,其中有些同你们姜家有关。”
姜南离眸光轻闪,面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乔一松看?了眼梁弋,梁弋会意,对着姜南离晃了晃手,自个儿先出了屋子。
等梁弋离开,乔一松才看?向姜南离继续道,“老爷子从前便觉得疑惑,他说过,姜家和其他家总是不常来?往,翻以往记载的书不难发现,姜家总是独来?独往。”
“他说,看?上去,不像是同路人,反倒像是什么不和的家族。”
姜南离眸光轻闪,她看?向乔一松没有说话。
乔一松继续道,“当然,那些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儿了,姜家如今和各家之间多多少少有了往来?,只是,您这次来?拜访的事情,我事先告知了老爷子。”
“老爷子有信传了回来?,他说,若是姜小姐来?了,便由我转告您一句话,有些事,若是姜家的典籍里翻不到,不若去十方鬼城瞧瞧,十方鬼城里头留存着不少东西。”
姜南离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收回了视线,“还请代?我同老爷子问好。”
乔一松送姜南离出了屋子,又目送着黑色的越野车从青山上离开。
姜南离回到车里之后,一直没有说话。
梁弋用余光看?着她的脸色,“怎么了?看?着神色这么严肃。”
“没。”姜南离翻开手中的古籍,一页一页,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地翻动着,“我只是在想刚刚乔一松说的话。”
“这个行当里,有不少姓氏,其中算大?的,姜,乔,柳,赵。”
“这几年,姜乔两家势头不分上下,但在行当里,有句俗语流传,欺山莫欺水。”
“欺山莫欺水……”梁弋重复了一遍姜南离的话,他轻笑了一声,“这不是好事吗?说明?你们姜家压过乔家一头。”
姜南离摇了摇头,“那是因为姜家做事阴毒。不说别的,就说选家主这件事,从没有哪家,是要死上一群孩子才能选出继任家主的。”
说话间,姜南离手中的册子已经翻到了中间,她看?着上面的一个地点?,探过身子,在中控台上输入了一个地名。
那是一个海边的小渔村。
“总归先找找鲛人的线索吧。”姜南离靠回了车子上,她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先去这个小渔村瞧瞧,这是最近的,有关鲛人出现的记载。”
目的地的小渔村小且破,这也是为什么百十来?年了,村名也未曾改过的原因。
尚未进?村,路便有些泥泞,泥巴路坑坑洼洼的,并?没有什么车轮痕迹,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从这儿经过了。
泥巴路两侧,是大?片的废弃滩涂,滩涂遭受过污染,上面零散堆放着垃圾,看?不见动物和植物。
泥巴路末端,有个小平房,是家小卖店,店铺外,摆着个有些破旧的黑板,黑板上方,用白色封闭歪歪扭扭地写着字。
电话卡,五十一张。
梁弋下了车,他弯腰从小卖店有些晃动的门中间钻了进?去,“老板,给我来?包烟。”
“来?了——”一个男声从后面响起,一阵声音过后,一个穿着白色短袖,戴着帽子的耐人从货架后方挤了出来?,“要多少钱的烟。”
店老板说话时带着口?音。
“都行,你帮我拿一包就行。”梁弋的视线在小卖店里打量了几圈,“我想问问您,鲛珠村是沿着这条路往里走不?”
店老板从柜台里面摸出一包烟,“五十。”
梁弋付过钱,接过烟,当场拆开,递回给老板,“我们第一次来?,想问问路,就怕走错了。”
店老板抬眼看?向梁弋,见梁弋满脸真诚,才接过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鲛珠村现在已经荒了,没什么人了,你们去那儿干嘛?”
“我女?朋友……”梁弋侧过身,好让店老板看?见站在车边等着的姜南离,“她啊,是个好奇心重的,不知道从哪儿听?说鲛珠村以前捞上过鲛人来?,非要来?看?看?。”
“鲛人?”店老板咂摸两声,“你是说美人鱼吧?”
“是是。”梁弋点?了点?头,“您知道?说说呗,我也好同她再?讲讲。”
梁弋又给店老板递出去两根烟。店老板见梁弋上道,倒也不藏着掖着,他接过烟,抬了抬下巴,“那都是百十年前的事儿咯,我也只是听?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提起过。”
“说是那年,下海的船连翻了几艘,大?伙儿再?下海,就是结伴而行,正抓着在礁石上晒太阳的美人鱼。县志上应该还有记载里。”
“不过可惜,后来?起了一场大?火,蔓延了整个村子,村里死了不少人,剩下的人都说是诅咒,陆陆续续地走了,现在鲛珠村里大?部分搬到了竹岛村上住,另一部分也去了城里,村子里只剩下些没有孩子的老人在了。”
“要我说,劝劝你女?朋友,前些天下了大?雨,进?村的路被淹了,不好开车,只能走进?去。进?去了,也没什么好玩儿的。”店老板抬手指了指,“不如回头,去城里坐个摩天轮来?得好玩儿。”
“行,多谢您。”梁弋道了谢,转身出了小卖店。
见他出来?,姜南离抬眸看?了过来?,目光里带着询问,梁弋走到了姜南离身边,将从店老板说的话转述给了姜南离。
“你觉得这鲛珠村真的抓到过美人鱼?”也许时间姜南离神色严肃,梁弋有些疑惑道,“要进?去的话,我们得把车子放在外面,徒步走进?去。”说着,梁弋抬头看?了看?天色,“我看?也已经中午了,要走的话,我们得抓紧。”
“进?村瞧瞧。”姜南离道,她看?向前方滩涂,“之前是不是抓到了鲛人我不知道,可我总觉得后来?的那场大?火,不太寻常。”
“一个海边的村子,就算起火,照理说,也不该蔓延到整个村子。”姜南离道,她察觉到自己身上有一道略显得灼热的视线,偏头去看?,小卖店的老板正坐在柜台后面,直勾勾地看?着她。
就算被抓了正着,那个店老板也没有收回视线,反倒是咧了咧嘴,目光更?加灼热地落在了姜南离身上。
梁弋同样察觉到了那个店老板的视线,他不动声色地挪了两步,挡住了店老板打量的目光。
“你觉得他有问题?”梁弋小声道。
姜南离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我们从城里的方向过来?,开了很久,如果?按他说的这样,鲛珠村只剩下零星老人,他在这儿开个小卖店,当真能挣到什么钱吗?”
姜南离抬脚朝着那条泥泞的小道走了过去,“不过我们现在还是先进?村看?看?吧,鲛珠村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条蜿蜒曲折的泥路又长又难走。
太阳从正头顶移到了身后,看?上去,已经走了有两个多小时了,他们终于看?到了村口?的标牌。
标牌古旧,上面还有火燎的黑痕。
标牌下方,趴着三只黑狗,黑狗感受到有人靠近,睁开眼站起身,露出了獠牙。
看?上去凶恶无比。
小黑猫从姜南离的肩膀上跳了下来?,它正常状态下的个头还没有那黑狗的一半大?,可小黑猫却?是丝毫不怵,它停在了黑狗前方两步的地方,慵懒地伸了个腰。
刚刚还龇牙咧嘴,口?水横流的三只流浪黑狗登时安静下来?,趴坐在地上发出了呜咽声。
“阿离,鲛珠村属于海市,海市这些年发展不错,没道理偏偏不去管鲛珠村,就连那时候被烧焦的村牌都不换一个。”
姜南离的视线落在了村牌的那一抹焦黑上,她眨了眨眼,“除非有人故意避开了鲛珠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