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帕镇回梁州,开车要二十来个小时。
天色渐暗,梁弋便拐下了高速,寻了个旅馆,开了两间房。
离篷船远了,姜南离便不能再借江水压着体内的寒意。
日光被吞没后,她便缩进了被子里,疼得半梦半醒,也睡得半梦半醒。
隐约能感觉到有人喂了自己热水。
只是自个儿并没有什么精力睁开眼睛去看,囫囵吞下半口水便又睡了过去。
一直到第二天醒来。
姜南离腰间的皮肤被装有老妇人魂魄的铜钱烫出了一个圆形的痕迹。
她垂眸看向腰间裸露出来的皮肤,拇指大小的深紫色圆形印记分外惹眼,姜南离伸出指腹搓了搓,深紫色上附了一层浅浅的红色,等她将手移开,红色便褪去了。
只剩圆形的紫色印记顽固地浮在皮肤之上。
姜南离收回视线,起身走进了卫生间。
镜子里的人极白,身上白色的睡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变成了艳丽的红色。
宽松的睡裙很快变成了贴身的,剪裁细致的红色长裙。
连带着面色有些苍白的人,都染上了两分血色。
姜南离抹了一把脸,走出了房间。
梁弋已经在酒店的餐厅里了,他替姜南离拿了碗小米粥,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餐厅里的人寥寥无几,姜南离刚进大门,便看见了梁弋。
梁弋抬头也看见了姜南离。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姜南离坐下。“我早上出去了一趟,买了点东西。”梁弋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从座位里面摸出来一个袋子,递向了姜南离。
“梁州温度低许多,你只穿着一条裙子,吃不住风。”
姜南离伸手接过袋子,垂眸看过去,里面是叠得方方正正的衣服。
伸手去摸,是厚实的毛衣。
“虽然你说,你不能穿别的衣服……”梁弋看向姜南离,“但那是件外套,披在外面,应该没事儿吧?”
姜南离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
她将视线从面前的毛衣外套上移开,看向自己面前放着的小米粥,有些生硬地转开了话题,“今天什么时候能到梁州?”
梁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估算道,“中午之前能到。”
“小雀的朋友已经和我联系过了,他们已经拿到了小念母亲的血。”梁弋又一次追问道,“是有了血,就能找到小念吗?”
“是——”姜南离又一次肯定地回答了梁弋。“到梁州后,我要去办一件事。”
姜南离从一旁的纸盒子里抽出了一张纸。
餐巾纸被她对折后又对折,成了可以写字的,有一定厚度的纸张。
梁弋看着姜南离的动作,有些不明所以。
姜南离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烫金的钢笔,她的笔画流畅,在餐巾纸上写下了一长串数字。
那是个电话。
“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完了,就给我打电话。”姜南离把面前的餐巾纸往前推了推。
梁弋伸手接过了餐巾纸,他盯着纸巾上的一长串数字好一会儿,语气里才带了一丝恍然,“我以为……”
“什么?”姜南离抬眸看向梁弋,琉璃色的眼睛好看又澄澈。
梁弋笑着摇了摇头,“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联系你应该是用什么不为人知的法术才对。”
姜南离喝粥的动作一顿,眼皮微抬,看向梁弋。
她的视线正与梁弋看向自己的视线相对。
梁弋温和地看向一个人时,一双桃花眼里像是盛满了世上所有的温柔与爱意一样。
姜南离收回视线,搅了搅面前的粥碗,没接梁弋的话茬。
两人吃过早饭,便再次启程,往梁州的方向去。
姜南离先前虽没有再说衣服的事儿,却是主动地把那件白色的毛衣外套披在了身上。
白色的毛衣柔和,让红裙的张扬淡了两分。
连带着姜南离明艳张扬的美,也内敛起来。
车子行至梁州地界时,梁弋给丛雀的朋友去了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接电话的,是个声音清亮的男孩。
“弋哥,我就在高速下来的地方。”男孩的声音里混着车流声。
“多谢。”梁弋道,“再有十分钟,我们就下高速了。”
“行。”男孩应了下来,“我就在路边等你们。”
电话被挂断,姜南离这才转过头,看向梁弋,尾音微微上翘,“弋哥?”
梁弋叫她突如其来的一声,激得身上起了一层疙瘩,他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视线在前视镜和面前的道路上乱飘。“小孩儿乱喊。”
姜南离轻笑了一声,“听着是个年轻人,喊你一声哥,梁弋,你不亏。”
梁弋偏头看了眼姜南离,从姜南离的双眸中看出了揶揄的神色,他收回视线,轻笑一声,“当然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