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都行。
这四个字不停地在桑宛的脑海里飘荡着, 一抬头,就是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
灯光明亮旖旎,恍惚间, 从他的眼眸中, 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桑宛耳根子有些发烫,她后退一步,整个人都倚靠在墙上,小小一只, 看起来有几分像被大灰狼追捕的猎物。
“是……是吗?”
她皮笑肉不笑地脱口而出,丝毫没有过脑子。
季言裕闻言, 漆黑的眸子深了深,忽而整个人靠近她, 高大挺拔的身躯笼罩在身前少女的身上, 手臂半撑着墙, 像是壁咚的姿势,笑得颇有几分荡漾。
“夫人不信?”
男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 分外撩人心弦。
桑宛闻到了他身上令人安心又有些蛊惑的琥珀沉香的气味。
一时间,有些迷离。
窗外的蝉鸣声不止, 风吹动着窗帘沙沙作响, 桑宛这才反应过来,咬了咬下唇, 无辜的杏眸看向他:“当……当然信。”
这一刻, 心跳如鼓, 不知是紧张的还是如何。
小姑娘一逗脸就红,比想想可爱多了。
季言裕见状, 心上像是被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扫了一下, 轻微颤动。
“好了, 先把行李收拾一下,嗯?”
“安颜那边不用担心,一切交给我。”
他又恢复了那副正经模样,一身西装矜贵优雅,嗓音低沉磁性,看向你的那一刻,仿佛让人充满着无限的安全感。
温柔妥帖,细心有礼。
桑宛轻轻点了点头,看着房间里雅致清幽的布置,心情都好了很多。
仿佛一切都是按照她的心头好来准备的。
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一丝什么猜想,却又很快淹没不见。
桑宛到了新家,收拾着行李,有些累了,忘了关门就半躺在床上睡着了。
或许是过去的种种暂时告一段落,是新生活的来临,有些惶恐不安,更多的却是期待。
她没注意到,房门没有关严,还透露着一丝丝缝隙。
睡梦中,前些天,被她刻意压在心底的背叛,伤心,痛不欲生。
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白日里,笑意盈盈,仿佛没有什么烦恼的少女,在这时,不知不觉间眼角有泪水滑落。
她像是做了噩梦。
梦里极致的黑,伸手不见五指。
看不到任何光亮。
漫长,又冷。
顾景然的脸突然出现在面前,他红着眼眶跟轮椅男说的那句“她……只是替身”,一下子从四面八方涌来,侵入脑海。
桑宛哭着不停地喊:“我不是替身……”
“不是!”
声音太过凄婉,正在书房的季言裕心尖一痛,几乎是什么都没有想,第一时间就跑了过去。
少女蜷缩在床上,小小一只,抱着叮当猫死死不放,眼泪却已经沾湿了被子的一角。
还在低声喃喃着:“不是……替身。”
曾经目睹分手过程的季言裕见状,整个人眼尾泛着红,手背上青筋凸起,他极为心疼又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少女脸上的泪珠。
此时,漆黑深邃的眼眸深处,汹涌澎湃的情感彻底爆发。
怎么也藏不住的爱意。
男人的嗓音是极致的温柔,带着诱哄:“我们宛宛独一无二。”
“是全天下最好的小姑娘。”
“才不是替身。”
温润的指腹带着一层薄茧,把她的泪珠一滴一滴地擦干。
心脏却阵阵地刺痛。
是他来晚了。
如果,他提早在顾景然之前,胆子大一点跟她相识,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
她会不会就不用受伤害。
或者——在更早。
在她充满创伤的青春期,十四五岁的时候。
就挡在她面前,保护她。
季言裕闭上眼睛,黑长的睫毛下垂,眼角流出一滴泪来。
终究——还是没克制住。
在她的眼角轻轻落下一吻。
带着珍视,心疼,与缠绕着月光的温柔。
“桑宛,以后有我在。”
不会再让你经受任何苦难。
他把小姑娘的鞋脱下,抱着她放到了床上,很轻很轻,又把被子给她盖上,笑着说:“季太太,晚安。”
希望有皎洁明亮的月光,伴你左右。
驱散黑暗和所有不堪。
—
一夜无梦。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顺着窗子的缝隙洒落进来时,桑宛揉了揉眼睛,感觉浑身轻松。
昨晚的梦已经记不清了。
只是,好久没有睡的这么香甜过了。
她眼神还有些懵懂,看着笑得咧开大嘴的叮当猫,也弯了弯唇角。
她穿着拖鞋走出卧室的时候,男人已经在客厅里坐着等待了。
一身复古西装,勾勒出挺拔有力的身躯,只是,唯一惹眼的地方。
是领口处没有打领带。
他双腿交叠,随意慵懒地坐着,见来人弯了弯唇角:“宛宛,用餐了。”
桑宛满脸惊喜地看着桌子上的饭,笑眯眯道:“季先生起这么早呀。”
“嗯,给太太做早餐。”
听到他的回答,桑宛的心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可很快随之而来的,是一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失落。
所以,不管他娶了谁,是季太太。
都会给她做早餐。
只不过是她幸运罢了。
那句话,季先生是顶好顶好的人。
无限期,永不收回。
她把心头这一丝异样压下,看着男人温和有礼地帮她拉开一旁的凳子,心尖微触,“谢谢。”
早餐很好吃,他煮的粥香甜可口,软软糯糯的。
“手艺这么好呀?”
他神色如常地收下这句夸奖,“还好。”
实则内心早就乐开了花!
仙女老婆说我做的饭好吃!
他唇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最后在小姑娘吃完后,轻咳了两声,寻找着存在感。
桑宛抬眸好奇看他:“怎么啦?”
男人手指无暇如玉,指尖修长,装作不经意地从西装领口处划过。
像是在暗示什么。
桑宛内心没忍住笑了一声,可面上却依旧装作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季先生?”
她羽翼般的睫毛轻轻扫啊扫的,像是把小扇子,盈盈杏眸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直到——
下一瞬,他的耳垂泛上了几分薄红,才有些不自在地说:“你没有发现,今天这一身衣服,缺少点东西吗?”
桑宛唇角的梨涡笑了出来,分外明显,她歪了歪脑袋,一脸单纯地说:“不少啊,挺好看的。”
只见男人的脸色瞬间有些绯红,像是气她不开窍,又像是自我赌气似的傲娇。
他清了清嗓子,懒散“哦”了声,眼角的余光一眼就瞥到,小姑娘笑得跟小狐狸似的,几乎是眨眼间,就知道她懂了。
故意耍着他玩呢。
季言裕站起身来,慢慢走到她面前,笑容依旧温雅,只是说出的话却带着几分意味不明:“学妹——”
“啊?”
他调笑的时候,特别喜欢称呼学妹。
“给我系个领带?”
话音刚落,他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条复古棕色领带,跟他这一身格外搭配。
好看的有些过分。
桑宛下意识地接了过来,她从来没给人系过领带,也不知道从何下手。
只是,因为是他,好像内心深处也丝毫不抗拒。
“我……我不会。”
是不会,而不是不想。
季言裕眼底的笑意更加浓厚了:“我教你。”
男人修长干净的手指和少女圆润的指尖触碰到了一起。
砰的一下——
像是激起了什么物理反应,两人心尖都一颤,不知是热的还是害羞。
脸上都爬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
跟喜欢的姑娘手指握在一起,任谁也不能心神平静。
季言裕强装镇定,灵活的手指带着她的,掌控着领带。
明明不用费多长时间,他却好像系得格外慢。
时不时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桑宛有些不自在,只是眼睛却还是认真地在学。
虽然,全程几乎都是季言裕一个人在带着她的手系。
“再往这边一穿。”他教学倒是格外认真,还时不时地带几句讲解,手指带着她的一步步穿梭。
桑宛一抬眸,看着男人低垂的睫毛,和绯色的薄唇一开一合,微微凸起的喉结分外性感。
季先生,是真好看呀。
一时间,耳后有些发烫。
“我讲明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