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女生>春夜暗渡> 第 38 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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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节(1 / 2)

她当真以为能做成事?!


白芷自然一刻也等不得,总得看上一眼父亲母亲到底在受何种煎熬,睡得什么床,可有棉被盖。现实或许比梦里还可怖,可她必须直面。


残酷比预计更早的到来,跨出暗室的门,视野忽而开阔,火把将满室照的明亮如昼,腐臭味直逼头颅,脚踩在上面触感黏腻,像血半干未干。


长凳与床榻布满了尖刺,墙壁上挂满了利器,锁链、匕首、一指粗的长针,还有许多她叫不上名字。只是不管哪一件,都沉积着积年的血色,或许在难以擦拭的夹缝中还残留着腐肉。


双腿虚软,她狠掐指腹,指痕深嵌磋磨出殷红印记,才略按捺住惊慌,她不能露怯。


走过此处,便没了烛火,狱卒对路径熟稔,抹黑亦能前行,白芷只能硬着头皮快步跟上。眼睛失去了作用,她的听觉、嗅觉越发敏感。


黑暗中不时发出痛苦的沉吟,密不透气的空间中,腐臭气浓烈刺鼻。许久,她的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惊觉两侧是一间间狭窄的牢房,佝偻的身影见狱卒来了,纷纷躲进角落。


终于,狱卒停在一座牢房前,粗鲁地打开了门锁,铁链哐当落地,发出震耳声响。里面的女人吓得低呼了一声,而男人分明腿脚不便,仍上前护住了女人。


“还不起来!等着我请你们?!”


狱卒这一脚结实踢在男人的身上,他当即吃不住力,歪在一旁。女人想哭,又隐忍着声音。


男人在催促声中缓缓起身,他从前站姿如松,如今弓腰塌背,身形瞧着矮了半截。他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扶起女人,儿时他们是她的天地,如今却像残烛,摇摇欲坠。


这是她日思夜想的阿爹和阿娘,活在人间炼狱,被沈煜逼到这种境地!


深夜提人已引起骚动,白芷撑着眼眸,生生憋回了泪水,她周身像插满了针,骨头缝恨得生疼,恨不能替他们经受这一切。


她伸伸手就能够到他们,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


一行人踏上回程,狱卒会因父亲母亲走得慢而发怒,抽打落在他们身上,疼在她心里。


与这般地步相比,被姑丈□□的两年算什么,入宫冲喜又算什么,那些苦忽而变得很淡,她满腔汹涌,只有无尽的恨,这一切拜沈煜所赐!


嘴上说恨不痛不痒,得让他被扒皮鞭骨,万劫不复!


父亲母亲行至刑具前,明显颤栗,白芷再看不下去,此时再无旁人,她直接开口道:“你们下去吧。”


一字一句吐得艰难,父亲母亲一时未听出她的声音,倒以为她是在吩咐自己,作势要退到一边。白芷的泪再难压制,她仰面转了转眼眸,抬手按住了他们的衣袖。


狱卒不敢多问,急忙行礼退下,白芷想说些什么,而喉中哽咽,只能先把父亲母亲带进了暗室。


沈煜早已自觉地退回了通道中,只剩叶大夫独自等待。


他瞧了半晌,酸涩道:“老爷,夫人!”


白芷瞧见父母面露惊色,反复打量了半天,才上前相认,滚烫的泪肆意横流。


半晌,父亲终于缓上来一口气,问道:“你怎么在这?”


叶大夫连忙指了指白芷,道:“是姑娘派人找到的我,让我来给你们瞧病。”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难以置信又深怀期待。在复杂的相望中,白芷抬手擦净脸上的伪装,露出本来的面目。


没了顾忌,她再忍不住诸多情愫,泪如决堤的洪水汹涌奔腾,她扑进父母怀中,如流落外乡的乞儿终于回归故土,哭到筋疲力竭,不住干呕。


“我要亲手杀了他!亲手杀了他!”


她发狠地低吼着,身子跟着抽动,父亲母亲面色惊恐,赶忙上前来捂她的嘴。他们连着血脉,一瞬就明白了“他”是谁。


“我的儿,可别让人听见!你不要命了!”温莲抬眸朝四周打量,见无人才略放下心,忙问她,“你究竟是怎么进来的?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你怎么与陆笙联系上的?我们想问他,可是人多眼杂总问不出口。”


问题一股脑倾泻而出,白泽生劝道:“女儿涉险来此,定是有要事,阿芷,你先挑重点的说。”


白芷扶他们坐下,努力笑了笑:“不妨事,有的是时间。”


她叹了口气,不知从何讲起,只说自己虽是冲喜入宫,但在宫里甚是得宠,还接了妹妹和陈妈同住。请旨来明山狱,圣上也是肯的。


明山狱与世隔绝,但白泽生与温莲夫妇并不是好糊弄的,见女儿有意隐瞒,只好不再多问。事情绝比白芷描述的复杂百倍,一介冲喜嫔妃无权无势,想立足已是艰难,女儿竟还能与宫外联络,今日甚至亲自闯进了重兵把守的大狱。


白家夫妇心头倍觉凄凉,从前养在深闺的千金宝贝,被迫变成这般模样。叶大夫不便涉足老东家的家事,也只得对沈煜的存在保持缄默。


“听说你们身子不好,我实在放心不下,特意请了叶大夫来诊脉,阿爹阿娘安心养病,有什么需要尽数告知我,我自有法子。”


说罢,白芷朝叶大夫点头示意,他心领神会,准备妥当便开始搭脉。


在通道的门后,沈煜被迫听到了一切,在她的讲述里,狗皇帝、楼染、陆笙,甚至丰都都有一席之地,却唯独忽略了他。她是那么那么地恨自己,他胸口像坠着千斤巨石,闷的喘不上气。


他的罪孽的深渊,是她痛苦的根源,这样的他很不配站在她身侧。


可当她哭喊着要亲手杀了他的时候,他竟有种要上前抱住她的冲动,甚至他会把刀递到她手??x?上。这是本能地悸动,他很难讲清缘由。


只要她想,就该被满足。他肯把心掏给她,但不是现在,他尚有事未做成。


似乎他一直在亏欠,从前亏欠父母,接着亏欠小姐,如今亏欠他。


思忖中,室内又传出动静。


诊断似乎不太乐观,叶大夫支吾了许久仍不给论断,白芷沉声道:“叶大夫,您但说无妨,我来想法子。”


沈煜陷入一种病态的纠结,他不愿结果太坏,那样她会难过,可又期盼结果不要太好,那样她仍会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他企图以“有用”博得她片刻垂眸,当真是卑微如尘。


叶大夫犹豫了半晌,终于道:“不大好,我虽没见过狱中模样,人若再住在这种环境里,无异于消磨寿命。怎么治都是后话,眼下得先把老爷夫人从牢房中接出来。”


白泽生叹气:“阿芷,算了,你能来一趟已是冒了莫大的风险,我们是油尽灯枯,你不要再搭上自己。留得青山在,你得活着。”


哪知,下一瞬,她拍案唤起他的名字:“沈煜!”


其余三人皆心惊肉跳,谁人不知沈煜是谁的名讳?


门后当真闪出一个人,白泽生眸光闪动,赶忙把妻女护在身后,用不再健壮的身子为她们抵挡狂风暴雨。


那张鬼魅般的脸,他这辈子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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