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期将近,意气风发的裴郎君眼里渐渐失去神采。
她再次找到宁合欢。
看她日渐消瘦的身形,宁合欢随口鼓励一通。
从她这得不到确切的安慰,裴宣逼得走投无路,连着几日画册快被翻烂。
美人一睡不醒,却又不能说毫无知觉。
她是有知觉的。
裴宣感受得到她的迎合。
可人就是醒不来。
她愁眉不展,忍着胸腔不断往上翻涌的酸涩,咬咬牙,快步朝床榻走去。 。
“你先睡罢,我去外面走走。”
“嗯。”
崔缇坐在烛火前,不冷不热应道。
房间只剩下她一人,她被困在压抑的樊笼得不到解脱,分不清现实虚幻。
她弄丢了那个记忆里爱她的裴宣,找不到回家的路。
这里不是她的家。
这里的人也不是和她相爱的人。
她的眼睛看不见,她曾经经历过的美好成了浮光泡影,崔缇心口一阵阵绞痛,泪在眼眶打转。
“行光……”
她哭得肝肠寸断。
裴宣抱着软枕高高垫在她腰身,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火,怜惜和愤怒两股极端的情绪彼此冲撞,烧得她喉咙沙哑。
“娘子,我在这呢,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的行光就在这儿。”
“行光……”
裴宣怔怔地看着她,为她擦去上涌的泪。
“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太医没法子,家医也没法子,我找了好多能人,他们都说不出所以然。
“缇缇,七日之期将至,你不能再睡下去了。”
暗夜,一把火毫无征兆地烧进崔缇的梦中梦。
火起燎原之势,梦中梦里是她没见过的裴宣。
凶狠强悍,不依不饶。
夜深人不寐,宁合欢慢悠悠从床榻坐起,下床来到窗前。
看着满天的星辰月色,她笑了笑:“这一世,总能成了罢?”
她推门来到偏院马棚,解开绑在木桩的驴子。
胖驴撒欢地抖抖它肥硕的身子。
合欢散仙自在逍遥骑驴而去。
这把火烧出老房子倾塌的势头,烧得裴宣好似疯魔,烧得崔缇大叫着冲破两重梦。
内室烛火通明。
裴宣顶着张清水淋漓的脸缓慢抬起头。
“缇缇?!”
顾不得当下羞人的狼狈,她扬起明媚灿笑:“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
崔缇润红的小脸布满泪痕,从噩梦里挣脱出来,一眼望见欣喜发狂的裴宣,她嗓音喑哑,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行光?”
“是!我是行光!我是你的行光!”
“行光……”
崔缇委屈地掉眼泪。
泪掉到一半,她方才意识到此刻的处境。
腰被高高垫起,双腿全然被人握在掌中,她傻了眼,嘴皮磕磕绊绊:“你、你这是……”
你这是在做什么?
裴宣径直傻眼,无法厚着脸皮说在救人。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
这不,缇缇醒了!
她眼睛亮起光,兴高采烈:“娘子,你听我和你解释!”
这一脸莫名的兴奋和一脸可疑的汁水同时怼在崔缇眼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她啊了一声,本想扯被子躲起来,结果能做的只是脚在虚空蹬了一下。
直击天灵盖的酸痛漫过来。
崔缇疼得白了脸。
裴宣做贼心虚地放下她,脸上写满被抓包的无措。
所以,她到底还要不要解释?
转瞬,她扑过去抱住崔缇,果断在她脸上香了一口:“娘子!”
活活泼泼富有朝气的劲儿,看得崔缇双目失神,不能自已。
这真是她的行光吗?
她的行光……这么甜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