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奇迹」又一次平安无事!
慕青临垂在身侧的手像是神经反射一样,轻短地往回蜷了一下,转头看向男人,没有说话。
男人叫quy,十六七岁的时候入行,一直跟着minh,从只能站在角落的小弟做到左膀右臂,几乎把他当成自己的信仰。
quy坐在车上,半张脸掩入阴影里,头微低,视线从下往上看过来,透着一股诡异的阴森气,“sue加入我们的时候说她没有亲人,minh就信了。sue长得漂亮,minh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她说什么minh都信。
而我,哪怕只是说sue一个字的不好,就会被minh打到半死,可我还是不信她的话。”
慕青临眉心微微蹙着。
工作里的事,商宁从来不和她提,她知道,报喜不报忧是商宁为人母亲,为了保护女儿为数不多能做的事情之一。
所以她从来不去追问,每次和商宁通电话都只听她聊一聊西南淳朴的人、奇妙的景和可爱的动物,被商宁问起生活,她也只会回她自己又考几个第一,拿了几个奖状。
但是不问不代表她不知道商宁的每一天都充满危险,但没有亲耳听说,她始终无从想象。
今天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这些。
慕青临打消了「不听他废话」的念头,身形笔挺地站在那里。
傍晚起风,吹着她快要散开的头发。
quy匿于暗处的浑浊双眼死盯着慕青临,“我一直在暗中监视sue,但她太聪明了,没有露出来一点破绽,可她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女人,心很软。我看到她在所有人都入睡之后,偷偷跑出去救助差点被minh随手射杀在路边的猴子。”
慕青临心往下沉。
商宁竟然一直在被人监视,那,她的暴露是不是和这个人有关?
慕青临笔直的眼神渐渐暗下来。
quy说:“在我们那里,猴子这种动物又懒又精又讨厌,它就是正常死亡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可是差点被猴子抓破过颈动脉的sue去救了。
她的慈悲一看不是猎人,而是保护它们的人。我兴奋地把这个发现告诉了minh,他很恼火,他觉得自己遭到了感情和事业的双重背叛。
所以他用假的偷猎计划把sue骗回她的国家,在她热爱的土地上,用最残忍的方式惩罚了她。”
quy嘴里的每一个字都仿佛炸弹在慕青临脑子里爆破,炸得她头晕目眩,通体生寒。
果然……
时隔九年,她终于知道了商宁身份暴露的真相——她一时的心软,碰上这世上最残忍的恶魔。
九年后,她早就化为一堆白骨,恶魔却还在放声大笑,露着它满口的獠牙。
慕青临胸口起伏,行动顷刻超越理智,她快步上前,揪住quy的衣领,用尽全力的一拳打下去,几乎砸碎他的牙齿。
韩秋不可思议,“慕青临!”
保护队的人看到这幕,立即走过来用横在身前的枪挡住浑身戾气,眼神阴沉的慕青临,说:“他们有法庭严惩,我们不可以私自用刑。”
quy在车里笑。
慕青临看着他得意的笑,眼红如血。
这些畜生杀过人,屠过数不清的动物,可上了庭,再严苛的法律也仍然会为他们网开一面,那那些死在野保一线的巡护员呢?那些无辜的动物呢?
这种不对等的代价,谁来替他们抹平!
慕青临心底的巨浪在咆哮,用身体顶着保护队队员的枪口往前走。
韩秋刚才被zak叫着说了几句话,回来就看到慕青临在对quy动手,她没听见两人的对话,不知道其中缘由,只当慕青临生气是因为他们伤了周意,遂快速将慕青临拉回来,喊道:“慕青临,你冷静一点!人已经抓到了,我们后面有大把时间和这帮畜生算账,但是周意的伤等不了!”
周意……
慕青临瞳孔震动,脑子里闪过她逼周意说出真相那晚的画面。
“我的父母不是英雄,我接受他们见死不救,但我以为他们至少正直。”
“他们执意拍摄才会引起那伙人对阿姨的猜忌。”
“阿姨出事,他们却还想着把「野保工作者惨遭境外盗猎团伙虐杀」的视频作为下一个头条。”
“……”周意说商宁出事是因为自己父母。
眼前这个笑容扭曲的quy说是因为他。
谁说的才是真的?
慕青临紧握的拳头掐住手心,强迫自己从天崩地裂的情绪里冷静下来,逼视着quy,说:“sue被杀只是因为你猜测她是保护动物的人,再没有其他原因?”
quy阴森的表情突然变得兴奋,“是!只有我!只有发现了她的秘密!包括你!你和她很像,尤其是眼睛,都那么漆黑坚定,勇敢无畏,很适合我们,但里面偏偏藏了太多让我们厌恶的善良!”
quy往前探身,脸上透着疯狂,“你加入我们吧!有minh在,我们很快就能出去,我们会赚到你这辈子想都不敢的钱!minh……”
“他已经死了。”慕青临说。
quy脸上的疯狂定格。
minh死了?他的信仰死了?
没有人领导的盗猎团伙犹如一盘散沙,他们会被巡护队的人轻易抓住,他们冒死弄到的东西会被压价压到一文不值。
他们不能没有minh!
“sue的亲人!我要杀了你!”quy尖叫着要往出爬。
慕青临平静地站在那里,俯视他丑陋的脸,“sue被杀那天,你们是不是发现有人在拍摄,一直追杀他们到第二天。”
quy的头被枪死死卡在车门山,声音粗嘎狠厉,“从巡护员到记者,你们国家的人既然那么不怕死,我们为什么不成全他们!”
慕青临深黑的眼神沉到底,她一把抓住quy的头发,迫使他抬头,“行车记录仪和摄像机是你们拿走的?里面有什么?!”
“不,是……”quy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韩秋快速将慕青临拉离,对保护队的人说:“叫医生过来!这人受刺激诱发了癫痫!”
马上有人去找医生。
慕青临站在旁边,眼神冷得让人难以直视。
余光看到医疗车远去,慕青临身上厚重的情绪立刻消失,低声对韩秋说:“走……”
韩秋还思考两人后半段的对话是什么意思,闻言看了眼抽搐不止的quy,快步跟上慕青临。
——
慕青临和韩秋到镇医院的时候,周意已经被从医疗车上转移下来,正在往手术推。
慕青临跟在旁边,目光没有一秒离开过周意。
她失血过多,已经没什么意识,眉却还是拧着,手也紧攥。
恐惧、愤怒和心疼在慕青临身体里横冲直撞,最后还是被心疼占据上风,她握住周意的手捏了捏。
周意似有感觉,紧攥的手马上就松了,想去抓慕青临。
医生说:“你们不能进去。”
慕青临被迫放开周意,停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手上那个抓空的动作。
冷冰冰的门很快在慕青临眼前关上,头顶亮起血红的灯。
她站在那里,身体直得像白杨。
韩秋安顿好另一边的antoin,走过来说:“别担心,只要不伤到主要器官,周意躺几天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