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紧手,穆夫人咬牙道:“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她要报酬,莫说金银钱财,便是让我用我的命换卿儿的命,我也愿意!但要以此让我同意她与阿璇的事…那我岂不是在卖女儿来救儿子?我做不出这样的事!”
“清嘉。”穆伯父道:“白小姐的事,咱们暂且放过不提罢,当务之急,是救卿儿出来。何况,我冷眼看着,以白小姐的品行,也不像是那等挟恩图报的人,她若有这样的心性,在一开始大可以不用管我们长辈如何想,自将阿璇哄骗走便是,何必来请求我们的认同?”
穆益谦亦道:“为今之计,也不过此一招。拖的越久,对卿儿只会越不利,一旦他将报告整理完毕,中统那边就再没有任何顾虑。时间紧迫,实在容不得我们再犹豫了。”
考虑良久,最终,穆夫人还是点了头。
了解了穆伯父的计划后,白艳当然也没有异议,马上与穆星来到书房开始着墨。
在书局工作了小半年,写书信难不倒白艳,倘若只当做写故事,也算易事一桩。但若要注入真情实意去写时,拿起笔来,却是笔笔是血泪,处处见辛酸,一时之间竟无处可落笔。
见白艳难以下笔,穆星又是心疼,又是着急。想了想,她干脆拿过笔来,自己开始写,却是下笔如有神助一般,很快便写出大段。
白艳心中奇怪,倒也顾不上伤神,凑过去一看。只见穆星照着自己所了解的事,将白艳当年至今几年之间的事用极简的笔法书写下,又哭诉失怙之痛与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辛酸。但一切皆点到为止,不作过分铺陈以致起反作用。通篇看下来,竟是悲而不怨,哀而不伤,倒也适宜。
通读一遍,穆星将信纸递给白艳:“你照着誊写一遍罢,省得多思伤神。”
白艳揶揄道:“没想到咱们阿璇还有这份文采。”
笑了笑,穆星道:“这是我照着当年我的家教替我写给学校的请假条改编的。当时姑妈逝世,我什么事都不管,家教先生便替我写了请假条。我后来一看居然还挺好,便把原文背了下来,这几年但凡请假就把这篇往请假条上套,百试百灵。”
闻言,白艳又想笑又心疼,叹了口气,只能拿起信纸开始誊抄。被穆星一打岔,她心头再次翻滚的阴郁不觉冲淡了许多,很快便将信誊抄好。
想了想,白艳又在信尾画了一个符号。
“这是什么?”穆星问。
吹了吹信纸,白艳道:“当年父亲每每寄信回来,信封上总会戳一个这样的图章,我想应当是他们jūn_duì 中的某种符号。我将它画上,那蔡部长应当会更信几分罢。”
这边写好信,穆伯父那边也将一切人事打点妥当,安排了最快的一条途径,将信送了出去。
从事发到穆家送出信,不过半日而已。
但这半日,已足够发生太多事情:奉天铁路被日方炸毁后的当夜,中**队在奉天的驻地北大营和奉天城遭到日军大举进攻,到十九日上午,奉天等几大城镇沦陷。随后而来的是南京政府对日提出抗议,各方外驻大使向国际提出申诉或求助…
相关消息尚未在民间大规模报道,往窗外看去,街头巷尾串游的行当,榕树下嬉笑的孩童;赌场球场千金一掷砸不出半点儿声响,长三堂子咸肉庄里yín .词浪语笑似哭也,乱哄哄密匝匝的声歌言语直要哄向天上去,太平盛世的光景!
只是那屋檐下的黑影,祥云后的阴翳,早已蠢蠢欲动地等待着吞天食地。昨夜那奉天城里一声炮响,已快要传过山海关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