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好啊,她看到了少女时代的宁苹,青涩得像个苹果,也就是刚刚要发育的样子。
林望舒便忍不住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宁苹眨巴眨巴眼睛,乖巧地说:“姐姐,俺叫宁苹。”
林望舒乍听到,有些意外,之后更笑了,她都忘记了,宁苹刚到他们家,一口的河北口音,也是后来慢慢顺过来的。
旁边关彧馨便说起宁苹来,大致把这事来龙去脉讲了,这些事林望舒都知道,不过还是认真地听了一遍,之后又问起来:“那接下来打算怎么着,我哥呢?”
就她的记忆里,她和她哥差不多是前后脚回来的,刚开始她哥都是躲家里,不怎么出门,回来一下子平反了,才算是彻底放心了。
关彧馨叹了口气:“还能怎么着,先躲着吧,这几天跑去他一发小儿家里躲着了,不过宁苹一个小姑娘,总不好让她也躲出去,只好闷家里,不敢让她出门。”
林望舒点头:“现在政策好了,回头咱们去趟派出所,查一下案子,问问情况再说。”
关彧馨一听:“这哪能行,咱还是别主动凑这个事了,能躲就躲得了。”
关彧馨这么想,也正常,毕竟过了十年不太平日子,提心吊胆惯了。
林望舒知道现在情况,心里笃定,也就没劝,想着回头再看看。
这时候,爸爸已经开始捅了炉子给林望舒热饭了,口里还叨叨着:“一大早到家,你先坐这里,我把饭热了,你吃烤白薯不,这里烤着两个,看,都流油了。”
林望舒听着,确实感觉饿了:“吃。”
于是林大靖便拿了一个,白薯很烫,他倒着手,吹着白薯上面沾着的炉灰,之后递给了林望舒。
林望舒接过来,小心地揭开皮,热烫的白薯,很香。
旁边关彧馨开始吩咐起来了:“再把五斗柜里存着的那小半块火腿拿出来,给望舒切了吃。”
林大靖只一径地点头。
关彧馨五十多岁了,是旗人,当初家里也阔过,住着大院,养着仆人,林大靖就是关家的仆人,据说是看大门家的儿子。
后来赶上了北平城沦陷,家里光景不好了,也没什么人支撑门面,关彧馨能屈能伸就嫁给了自家仆人,也让孩子跟着仆人的姓,说这样稳当。
所以虽然是夫妻,且解放这么多年了,但是扎在根子里的东西没变,林大靖在自己媳妇跟前总是唯唯诺诺的,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平时脏活累活都是自己干,把关彧馨伺候得还是大小姐的样子。
小时候林望舒并不懂,偶尔会觉得妈妈过于指使爸爸了,有些欺负爸爸,不过后来爸爸没了,妈妈哭得差点背过气去,她才觉得,或许爸爸妈妈之间的感情,并不是她能理解的。
这边林望舒吃着东西,关彧馨又指挥宁苹:“你去把毛巾椅子还有脸盆都准备好,让你姐在屋里洗个澡,瞧她坐了一路的火车,都腌入味儿了。”
林望舒正喝着棒子面粥,听到这话,险些喝不下去。
她无奈,只好往好里想,她妈精气神挺足的,看着真好。
这么一边吃着,一边说话,那么久没见了,关彧馨两口子自然有许多话问林望舒,其间自然问起来林望舒的对象雷正德。
关彧馨小心翼翼的:“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不和你一块儿回来?”
林望舒已经吃差不多饱了,她擦擦嘴,这才道:“爸,妈,我给你们说实话吧,我们要闹掰了。”
林大靖一听:“怎么回事?”
他很少说话,现在突然这么问,肯定是替自己闺女着急。
林望舒:“当时在农场,条件差,两个人互相扶持帮衬也还好,我也不怕被人欺负,现在回来家里了,有家里人护着,我干嘛还指望他。”
林大靖顿时憋得脸红耳赤,他有些无法相信地看着自己闺女,怎么能说这种话?
宁苹更是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林望舒。
只有关彧馨,还算冷静:“小雷家里条件挺好,我看对你也挺好,他是做什么对不住你的事了还是怎么着,一回来北京你就要和人家掰?”
林望舒轻叹了口气:“就是因为家里条件太好了,我才想着,这亲事不行。”
说着,她便把见到雷正德妈妈姐姐的事都调油加醋说了,甚至把自己一些现在原本应该不知道的,也都说了:“妈,我看这对象我可是攀不起,人家以后也不一定让我进门,我闹腾半天,到最后还不是拉磨驴断套,空转这一遭!”
关彧馨开始还算冷静,后来一巴掌差点拍桌子上:“我x他八辈祖宗!我们家门户再低,你也是家里的姑奶奶,也不至于上杆子被人家那样欺负,这不是狗眼看人低吗?我呸,以为自己是什么玩意儿,再往前数四十年,还不一定谁瞧不起谁呢!”
旁边林大靖听着,忙看看窗外,之后道:“你小声点,仔细让人听到。”
关彧馨一挑眉:“让人听到?让人听到怎么了?怎么,不能说了?”
林大靖忙哄着道:“能说,能说,我这不是怕外人听了说三道四,给咱闺女头上扣屎盆子吗?”
关彧馨想想也是,这才勉强压了声,不过还是冷笑一声:“这婚事趁早拉倒!谁稀罕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