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好。”
沈宜之叹了口气:“你看,就算今天我出了什么事,你也什么都做不了。你还小,该把注意力放到学习上,放到交朋友上,放到爱好上……”
她在好好地规劝她,宁稚却只听到了那句“什么都做不了”,她想不出反驳的话,她确实什么都做不了。
在经历了这段时间的拉扯以后,很早之前就压在她心底的那个念头终于抑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她不配喜欢她。
她能为她做什么呢?什么都不能。
连去庙里为她求一个平安符这样简单的事,都被她搞砸了。
沈宜之也不需要她,是她像即将淹死的人抓着浮木一般拼命地巴着沈宜之,沈宜之并不需要她。
那天以后,宁稚就决定听沈宜之的,暂且不要联系了,等将来,这件事淡了以后,她再试试能不能做一个偶尔问候的朋友吧。
但没几天,沈宜之回来了。
她很生气,敲了她家的门。
奶奶紧张地问:“怎么了?是宁宁怎么了吗?”
沈宜之看了她一眼,笑着对奶奶说:“没有,我有事找宁宁,时间紧,有点急,没什么大事。”
她安抚了奶奶,将她带到楼下。
她记得那天很冷,还飘着小雨,寒意刺骨。
沈宜之压着怒意问她:“你的期末排名怎么回事?”
宁稚愣了一下,连忙解释:“期末考试是没发挥好,我知识都学得很扎实的。”
她不愿意说是因为担心她,那显得她又在找借口,又在博取她的同情。
但沈宜之显得很生气:“你班主任的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说你最近很不认真,上课走神,作业敷衍,期末名次下跌了两百多名,这只是没发挥好而已吗?”
宁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说:“真的只是考试状态不好,不信,你看下次就知道了,下次我的排名就回来了。”
沈宜之不相信,严肃地看着她。
她在她那里没什么信誉可言了,宁稚不敢和她对视,低下了头。
她感觉到沈宜之的视线落在了她的头顶,大概对她更失望了吧。
沈宜之停顿了片刻,缓缓地说:“你爸妈看起来不像会管你,奶奶已经老了,你将来只能靠你自己,你现在什么都没有,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好好念书,以后怎么办?”
她不相信她真的只是状态不好,她觉得她的喜欢只是有的没的,不值一提。
宁稚有时候挺倔的,她喜欢了沈宜之就会一直喜欢她,这辈子都不改了。她的喜欢被知道了,她可以答应将来都不再提,答应再也不越界,依旧当她的小邻居,小妹妹,但她绝不会否认她喜欢沈宜之这件事。
譬如此时,即便想好了听沈宜之的,暂时不和她联系了,听到她这样说,宁稚还是抬起了头,看着她的眼睛,纠正她:“不是有的没的,我喜欢你,不是有的没的。”
她看到沈宜之的唇角紧紧地抿起,她的眉眼染上了怒意,忍了又忍,她终于还是没忍下怒意:“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喜欢?我已经烦透你了,你能不能懂事一点?”
宁稚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她不太意外听到这样的话,她纠缠了沈宜之这么久,她忍了她这么久,已经仁至义尽。
可是真的听到还是很难过。
“我是没什么资格跟你谈喜欢,也不配让你喜欢我,可是沈宜之,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你会回应我。”
她轻轻地说完,弯了下唇角,没敢看沈宜之,认真地承诺道:“放心,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打扰了你那么久,以后都不会再让你心烦了。
宁稚能为她做的不多,只有这一点,她做到了。
她很努力地学习,没给班主任再跟沈宜之告状的机会,她远远地关注她,却再也没有走近过,电话没再打过,对面的门没再敲过,十分偶尔的时候,沈宜之回家,她都避开了,没去她面前碍眼。
但是奶奶不知什么时候看出来了,在她参加选秀综艺前,问她:“是因为沈宜之吗?”
奶奶都知道,她没有责备的意思,宁稚也瞒不过去,就承认了:“是因为她,我想看看能不能追上她。”
追上她,但没想过要做什么,只是许多年前给自己留的最后一条路,做沈宜之偶尔问候的朋友这个念头还是会时不时地冒出来。
朋友的话,首先就是要平等吧,她得先追上她。
奶奶很担忧,宁稚笑起来:“而且,当歌手很赚钱的,奶奶,你等我一两年,我赚了钱给你买大房子住。”
她乐观的样子让奶奶放了心。
她确实挺成功的,走得也很快,不过还是被沈宜之远远地甩在后头,而奶奶也没等到一两年,她在她成名半年后就过世了,没有等到大房子。
宁稚睡不着,便坐了起来。
她有些渴,看了眼时间,过了十二点了。
她起身去外面倒水喝。
水从水壶里倾泻出来,宁稚突然想起,她和沈宜之的重逢很潦草,在医院里,仓促忙乱,连一句像样的问候都没有。
正想着,沈宜之从卧室里出来,宁稚端着杯子的手一紧,转头看去,沈宜之走了过来,看了看她,关心地问:“认床睡不着吗?”
认床是她以前的毛病,有一次奶奶有事出远门,她自己待在家里有些怕,就去找沈宜之,结果因为认床,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都睡不着,最后还是沈宜之把她抱过去,像哄小孩睡觉一样轻轻拍她:“不要动,闭着眼睛过会儿就睡着了。”
那时候她刚察觉自己的心思,被这样抱着,哪儿还敢动,几乎整晚都僵着身体。
她想到过去的事,不由自主地柔和了目光,眼神里带出了依赖和执迷。沈宜之怔了怔,将她带到边上坐下,有些无奈地问:“又把我当成阮茵梦了吗?”
只有在镜头下,宁稚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而不是平时那样隔膜防备。
沈宜之误会了,但是宁稚也不敢纠正。
她十四岁的时候喜欢她,到了二十岁她的心意依然不变,只是她的勇气在六年前都用完了,到了现在,她连承认喜欢她的胆量都没有,只敢在无人时偷偷对自己说一句我特别爱她。
她默认了,沈宜之一时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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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再来改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