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之关上门后,调出了指纹锁的录入系统,让宁稚把指纹录了进去。
“你想来的时候,随时可以来。”她这样说。
不可思议的好事接连地发生。
宁稚依然处于失去奶奶的悲伤中,但没有那么绝望了。
她问了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沈宜之的家,她能想来就来?
沈宜之说:“不是一直这样吗?你以前来我家不是任何时候都能来吗?”
宁稚顿时明白了,沈宜之怀念她们以前的关系。
她没有说话,沉默地吃外卖,舌头却根本尝不出味道。
等她吃完,沈宜之又道:“还有结婚证……”
宁稚顿时紧张万分,她像是浑身都张开了刺,脱口道:“结婚证我们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的。”
她不想结束这段事出权宜的婚姻,唯恐沈宜之发现她的在意,发现她还喜欢她,说出的话根本没过脑子,几乎是话音一落,她就后悔了。
沈宜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说得对,各取所需,互不亏欠。”
宁稚僵硬道:“知道就好。”
分明是她不占理,但沈宜之还是顺着她的意,接下来便没再提了。
宁稚第二天一早就逃走了,她像分裂出了两个人格,一个唾骂她无耻,道德绑架了人家还不算,居然还妄图将这虚假的关系维系下去,一个却安慰她,万一沈宜之那个麻烦还没解决呢,反正证都领了,多几天少几天有什么关系,等沈宜之提出结束,再一起去办理离婚也不迟。
她这么分裂着逃走,像个鸵鸟一样把脑袋埋进沙子里,时时刻刻地警惕,唯恐下一秒沈宜之就给她打电话,近乎神经质地想要维持住这段根本不存在的婚姻。
直到现在,她装得还挺像的,半点不提这张证,甚至刻意地淡化这张证的存在,倒是把和沈宜之的界限划得很清,面上装得一点也不在意,心里却是完完全全的相反。
宁稚想着这些事,头疼得更加厉害。
也不知道片场那边拍得怎样了,顺不顺利,她知道今天拍的是哪一场,愈发闷得慌。
0929还是没回复她。
宁稚满腹心事,又发了几句话过去,想让0929听她说说话。
这回,0929终于理她了。
“你讲吧。”她这样说道。
宁稚一喜,但真要讲,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了,事情这么复杂,而且她前阵子还天天吐槽沈宜之,现在要说她喜欢她,这剧情也太跳跃了。
她再三思索,最终慎重地输入:“我发现,我同事也没那么讨厌。”
“为什么?”0929问。
宁稚缓慢输入:“她有时候挺好的。”
“什么样的时候?”0929今天特别刨根问底。
宁稚想了会儿,沈宜之哪有不好的时候,她任何时候都很好。
但这样回答就显得很突兀了,宁稚得慢慢来。
“耐心说话的时候,而且她很少生气。”
0929的回复慢了下来。
沈宜之的助理进来了,见她拿着手机,不赞同道:“怎么不好好休息?”
她先把手里的温水端给宁稚,接着给她测了□□温,没降也没升。
“我睡不着。”宁稚说道,还算给面子的把手机放下了,喝了半杯水。
舌头有些苦,她把杯子放一边,等助理出去,才去看0929有没有回复。
还没有。
又过了十来分钟,0929的消息才姗姗来迟。
“你要不要考虑和她多相处一会儿,也许会发现她不是你印象里那么糟糕的。”
宁稚愣了一下,觉得怪怪的,0929的语气像是在求情。
“同事间和谐些,工作也能更顺利,交好总比交恶强,对不对?”0929 又说,这次倒是发得很快。
刚刚那点怪异感消失,0929并不是在求情,而是觉得这样能让她的工作更顺当。
宁稚在屏幕上飞快地点击着:“你说得对。”
没多久,沈宜之就到了,她带了糖水来。
宁稚正觉得舌头发苦,欣然接了过来。
直到打开盖子,她才反应过来,她接得太理所当然了。
她看了沈宜之一眼,沈宜之神色自然:“你以前发烧就喜欢吃点甜的。”
宁稚“哦”了一声,低头尝了一勺,甜度刚刚好。
0929刚刚才说“她不是你印象里那么糟糕的”,就让她又一次体会到了沈宜之的周到。
宁稚一勺一勺地喝着,糖水的分量不大,很快就只剩一个底了。
她放下勺子,沈宜之过来把碗整理走。
她走到外面去了。
宁稚的目光跟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
羊羊从外边走了进来,压低了声嘀咕道:“沈老师和她的助理在跟我抢工作吗?”
她这么一说,宁稚才发现,在外人看来,沈宜之这样关照她,是一件屈尊的事。
羊羊拿了药丸过来。
“沈老师说今晚拍得不顺,明天还得再拍一天,就给你请了个假,你还能再休息一天。”羊羊看着她把药吞下后,说道。
宁稚听完,第一反应是,沈宜之走了吗?
她心情瞬间低落,捂住脑袋说:“我头疼。”
话一说完,沈宜之进来了,宁稚顿时抿紧了嘴。
“让你不好好休息。”她毫不客气地说道。
好冷酷。宁稚暗自腹诽。
羊羊迅速出去了,还带上了门。
空间封闭了起来。宁稚顿觉不自在。
她看了看沈宜之,想说你怎么没走,又怕这么一说,她就真的走了。
沈宜之坐在床边,宁稚紧张得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每当只有她们两个相处时,她总会格外忐忑。
沈宜之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开口,也没见她看她一眼,不由地叹了口气,心想这个人怎么说话不算数,明明刚刚才答应要多相处一会儿的。
她站起身,说:“好好睡一晚,别玩手机了。”
宁稚抓着被子:“嗯。”
沈宜之没再多留,开门出去,宁稚感觉浑身都湿透了,分不清是发烧出的汗,还是因为紧张。
她把被子拉过头顶捂住脸,将自己蒙在被子下。
什么时候她才能像沈宜之一样泰然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