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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病得很突然, 接到消息时,宁稚正在录一档旅行综艺。
她立即买了机票赶回去。
到医院时,陪在奶奶边上的只有沈宜之的父母, 她们两家住对门住了几十年, 邻里间往来亲密。
见宁稚回来, 又有两个助理帮她跑腿, 沈宜之的父母才离开。
人上了年纪,身体就说不好了, 可能上午还做饭洗衣外出串门,下午就一个头晕目眩,直接进了医院。
宁稚最近一回和奶奶联系是三天前,奶奶还好端端的,问她过年回不回家,说要给她包饺子吃, 说这两天降温,要多穿点衣服,还说昨晚的那档节目奶奶看了,宁宁越来越漂亮了,唱歌也很好听, 奶奶现在出门都很有面子, 老张老李都羡慕她。
她怎么都想不到, 只是短短的三天, 奶奶就躺在了病床上,气若游丝。
宁稚陪在病床前,和奶奶说话, 奶奶听得见,只是开口有些费劲, 就只听她说,还会费力地笑一笑,示意她在听,她爱听。
宁稚没想过沈宜之会来,会在她和她爸对峙那当口出现。
她爸到得比她都晚,说是出差了,带着二婚妻子和儿子一起来的。
宁稚不会拦着他们探望奶奶,但在听到她爸说要和她多往来的时候,终究没按捺住脾气,嘲讽了回去。
沈宜之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她眼中嘲意未散,看到沈宜之时全然愣住了,没等她反过来,护工在里头喊医生。
她再顾不上其他,连忙回到病房,而后便是一轮惊心动魄的抢救。
宁稚整夜守在病房里,沈宜之也在,她们没有交流,在这样的时刻,宁稚甚至无法分心去看她一眼。
她爸那一家刚入夜就困了,整整齐齐地来,整整齐齐地走。
宁稚觉得挺好的,反正他们待在这儿也是碍事,只是担心奶奶醒来没看到儿子会失望。
她坐在床边不时和奶奶说话,医生说这样可以激发老人的求生意志。
到半夜,奶奶醒了过来,宁稚大喜过望,忙喊来医生,医生检查了各项数据,下了病危通知书,情况很糟,要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宁稚忍着眼泪,回到病房里告诉奶奶,医生说恢复得很好,奶奶要加油,我过年还想回家吃奶奶包的饺子。
奶奶只是笑,她什么都明白,她怕自己下一次昏迷就行不过来了,积蓄着力气,叮嘱宁稚好好的,要宁稚别那么拼,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身体是最重要的。
她说一会儿就要休息好久,好几次陷入沉睡。
沈宜之出去接电话了,奶奶叹息着说,奶奶现在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等到你找到共度一生的人,你这么倔,你爸你妈那里你是肯定不会去的,奶奶走了以后,你逢年过节冷冷清清的可怎么办。
她浑浊的眼眸中满是遗憾与放心不下,宁稚看得心如刀绞。
等到奶奶睡着,她拿着水壶出去接水,经过楼梯间,听到沈宜之的通话内容。
她被一个大人物纠缠着,对方放话只要她还是单身,就不会放弃追求。沈宜之不便将人得罪得太死,只能耐心周旋。
宁稚本来什么都没想,但听到这一句,心思一下就活了,她等在外边,等到沈宜之结束通话走出来,向她提出了请求。
她需要一场婚姻让奶奶安心,沈宜之需要摆脱麻烦,正好她们可以凑一对。
沈宜之十分意外,没有立即开口,思索了起来。
宁稚满脑子都是让奶奶高兴高兴,说不定能好起来。
“你放心,我早就不喜欢了。提这个建议,是想让奶奶安心,她一高兴,很可能就好了,我们各取所需,等奶奶好了,你的麻烦也摆脱了,再领离婚证。”
沈宜之犹豫了片刻,在宁稚哀求的眼神里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她们就一起去了家乡的小县城。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很兴奋,说是粉丝,宁稚没听清是谁的粉丝,心还留在医院。
工作人员将证送到她们手中时,笑着说了句,你们是第一对哦。
宁稚当时没有什么感觉。
回程路上,捏着红色的证时,有一瞬间她感到不可置信,她竟然和沈宜之结了婚,但这些情绪很快就被对奶奶病情的担忧所取代。
到了病房外,沈宜之拉住她,看了看她的气色,叮嘱道:“既然决定这么做了,就一定要演得像,我们统一说辞,是你出道以后,我们重逢的,然后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本来打算春节回家时顺带领证的,现在只是把时间提前了,奶奶要是问起细节,都让我来讲。”
宁稚知道这很关键,把这套说辞默记下来。
奶奶真的很高兴,那天精神都好了很多,医生也说很好。
只是宁稚还来不及开心,不到一个星期,奶奶的状况便急转直下,在一次抢救无效中再也没有睁开眼。
中暑中得脑袋疼。
宁稚闭着眼睛躺了好一会儿都没睡着,她干脆拿出手机来,去找神秘网友聊会儿天。
然而神秘网友不知道是太久没联系把她删了,还是在忙,好半天没回复她。
宁稚只得消停下来。
那段时间沈宜之一直陪着她,帮忙处理各种事情。
直到葬礼结束后,沈宜之带她回了家。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从白天下到晚上,天气阴冷得刺骨。
宁稚浑浑噩噩的,被沈宜之安顿在了客卧。
沈宜之的气色也不好,她陪她熬了好几晚,倦意很浓。
看着她躺进温暖的被窝里,沈宜之叮嘱她:“我就在隔壁,有事的话,就来找我。”
说完给她关上了灯,离开。
宁稚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看着眼前黑漆漆的一片,脑袋却越来越清醒。
她这时才从奶奶离开的悲痛中沉下心。
她突然意识到,领证的事,是她道德绑架强求来的,需要婚姻的是她,而沈宜之想要摆脱麻烦,多的是办法。
她想着这件事,躺了好久都没睡着,干脆下了床,打开门出去。
房子里有一股很淡的香味,清新好闻,外边楼梯走廊的灯都开着。
她走到隔壁,隔壁的门开着,灯也亮着,沈宜之却不在。
宁稚在门口愣了片刻,才望向别处,看到了敞着门的书房。
沈宜之在和经纪人视频处理些工作上的事,她的声音比平时正常的音量要轻一些,但语气如常,谈到一些关键问题时,切中肯綮。
宁稚没打扰她,只待靠在门边的墙上听她的声音。
她到了这个时候,才有一些和沈宜之再度重逢的实感,才感受到她真的在沈宜之的家里
领证的事让她既心虚又不安,过了几秒钟,她又后知后觉地一丝自私的窃喜。
她知道这是不应该的,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一边自责,一边抑制不住地高兴。
就在这时,沈宜之走了出来,看到门边的她,吓了一跳,随即笑着问:“你不睡觉,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她的语气很自然,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宁稚望着她,麻木的心一点点恢复了知觉,剧烈地跳动起来。
“饿不饿?家里没什么吃的,我给你叫个外卖?”沈宜之又道。
宁稚神差鬼使地点了下头。
沈宜之笑了一下,问她想吃什么,跟她说,小区里有一家做得很不错的私房菜,点些简单的菜品,半个小时就能送到。
宁稚感觉到了饥饿,她好多天没有好好吃饭了。
外卖送到时,宁稚和她一起下楼,一起走到大门口。
外卖员大概早就习惯了见到明星,看到她也没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倒是冲她笑了笑,大大方方地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