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棋。
屋子里的暖气不够足,所以钱教授让赵樨他们搬来了炭盆,于是又开始觉得热了,又让赵樨去冰箱里倒了几碗冰米酒。
窗户正对着后院那整片的小白花。
孟眠和靳泡泡在里边编花环,旁边趴着钱教授的那只柴犬,柴犬大大的脸盘子因为头上戴了一个花环而不满地皱了起来。
靳崇钰视线漫不经心地朝那边扫了一眼,落下一枚黑子,“您院子里的花,等会让我女朋友挑一盆带走吧。”
钱教授喝多了,不仅是脸是红的,连鼻头都红了,他气哼哼地找地方落自己的棋子,“怎么?连花都舍不得给女朋友买,那你谈什么恋爱?”
钱教授喜欢数落人,在召南大学是出了名的,但他就是这嘴厉害了点儿,心是不坏的。
靳崇钰还点头,“嗯,舍不得,专门带她来您这儿挑的。”
钱教授:“......”
钱教授的白子终于落到了棋盘上,他叹了口气,“输了。”
靳崇钰语气慢条斯理的,“您是我的老师。”
“老了老了,身子骨不行了,”钱教授弓着背,尚且还算清明的目光出现了一丝怅然,“近日来总觉得腰疼,去医院开了药,西药中药都吃了,还做了理疗,但始终不见好。”
“我书房里有我之前的手稿,还有和一些单位企业的计划书,我都和那些人说好了,我要是做不了,就交给我的学生来做。”
靳崇钰垂眸听着,将棋盘上的棋子慢慢捡了起来,“您这段时间非要我来不可,就是为了说这些?”
钱教授冷哼一声,“你们不多来看我,我死了都没人知道。”
“不至于。”靳崇钰皱了下眉。
钱教授虽然文化水平高,后半辈子一直受人尊敬,可人逃不过生老病死,他年纪大了,就爱想东想西,书读得越多,想得就越多。
过了会儿。
钱教授脸上出现欣慰的笑意,“哎呀,我要是能在活着的时候看见你们成家,我也就满足啦。”
靳崇钰:“......”
原来钱教授绕了大一圈儿,从腰痛到交待一些没头没脑的宛如遗言的话,就是为了最后一句。
“看见你们结婚我就满足啦。”
合着是在这儿等着呢。
靳崇钰忍不住笑,“您和我说没用,我单方面做不了主。”
钱教授的视线和靳崇钰的视线一同落在孟眠身上。
钱教授看了一会儿,又去看靳崇钰,他要和靳崇钰换棋子,白子运势不好,“这姑娘我瞧着是个薄情的面相,你怎么想的?”
听钱教授说孟眠是个薄情样,靳崇钰想到他见到孟眠的第一眼。
那是盛夏,那样炎热的天气和刺眼的太阳光,可孟眠站在那里,笔直单薄,如一柄刚刚出鞘锋利的刀剑。
她看着就不好接触,人单薄,面皮也是单薄的,更显精致,也显得没有什么人气儿。
钱教授应该是想说,孟眠看着太不像个凡人了,身上没有烟火气儿。
靳崇钰不赞同钱教授的看法,他语气无奈,又能听出些宠溺在里头,“傻得很,我倒是希望她能精明点儿。”
精明点儿,才能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拥有一席之地,至少不会受欺负。
但孟眠就如同钱教授所说,看着一副薄情的样儿,实则本性纯良敦厚得很。
钱教授处蹙着眉头,半晌,他认可般地点点头。
“也是,要是精明,怎么能落在你的手上。”
33. chapter 33 排练结束
到了下午, 天快黑了,一行人才准备从钱教授家离开。
钱教授在菜园子里拔了不少大白菜往靳崇钰和赵樨车子的后备箱丢,刚刚从地里拔起来的大白菜, 根须上还带着泥,靳崇钰的车是宾利,赵樨是奔驰, 两个人一言不发地看着钱教授把泥抖了抖, 用袋子装了丢进了后备箱。
郑路和李墨雨也没做声。
要是说出来了, 钱教授不得抓一把泥丢进他们几个的嘴里。
眼见着菜园子里的大白菜所剩无几了, 靳崇钰及时阻止钱教授,“我们又不是不来了, 下个月再来看您, 您每个月都这样给我们带东西?”
钱教授挥挥手, “下个月有别的应季蔬菜。”
众人:“......”
钱教授追在他们车后面跑了几步。
大冷天的,他戴着一顶毛线帽子,裹着棉袄,身形已经远没有当年靳崇钰他们刚认识他时那般笔挺了。
意识到老钱快要变成小老头的赵樨鼻子一酸, 抬手揉了揉鼻尖,“妈的老钱儿子真不是人。”
孟眠按下窗户, 靳崇钰很有默契地就将车子停下了,孟眠将头从车窗抬出去, 对着那个还站在后头张望着的钱教授说:“明天周一, 我来陪您吃午饭。”
老钱朝她摆了摆手。
其实钱教授如果爱热闹, 他家里可以门庭若市, 当了这么多年教授的人,想要热闹起来,那还不不简单?
偏偏钱教授眼高于顶, 眼睛里又揉不得沙子,近几年连学生都没怎么带,跑去当班主任,但他年纪大了,院里也不会让他干太累的活,加上他性格怪脾气大,怕他的人遍地都是,像靳崇钰赵樨他们这样哄着他的,几乎没有。
孟眠看着后边钱教授挖给自己一大株花,还送了小铁铲和植物专用的营养液。
上边的小白花随着车子的颠簸也跟着摇摇晃晃,开得太过茂盛的花,互相顶撞,偶然间会落下几片花瓣来。
“下周,你生日吧,就是你们举办元旦晚会的那个晚上。”靳崇钰开着车,嗓音微沉,在光线暗淡的车内,他的声线像是一根被轻轻拨动的琴弦。
孟眠过的是阴历生日,靳泡泡问起的时候还是阴历的上个月月初。
好快啊。
孟眠一阵恍惚。
那时候靳崇钰还只是一个邻居而已。
“嗯,”孟眠点了点头,“我明天晚上可能比较晚才会回来,要排练。”
靳崇钰很轻地“嗯”了一声。
许薇是打排球的,她人生一共有两大爱好,一个是打排球,一个是美色,这里的美色不分男女,但现在她看美女的时间要比帅哥多,因为很多帅哥自以为自己很帅的样子真的很油腻。
孟眠是她早就注意到了的一个学姐,因为对方很低调,平时也很少在学校参加什么活动,许薇碰见她的时候,半年都难得有一次。
本来这次许薇是没资格进主持人那一栏的,因为她短发,一米八,走路带风,到时候主持人得穿礼服,她这样,咋搞啊。
不过最后许薇以三寸不烂之舌,主要还是怒骂负责组的人审美局限,觉得女性就应该婉约温柔,那她这种虎虎生威难道就不好看了?
她成了主持人,她的搭档只比她高一点,在负责组发愁要不要让她穿高跟鞋的时候,许薇大手一挥:“不穿,我穿帆布鞋。”
负责组:“......”微笑jpg。
孟眠下了课,去食堂草草吃了个饭准时到了大礼堂。
她一踏进去,在看见很多人朝自己看过来的时候,孟眠以为自己会紧张到呼吸困难,但实际上没有。
她只是稍稍有一点点紧张,没有到像以前呼吸困难的那个地步。
“这里!”
在观众席前排的一群人,站起来一个女生,兴高采烈地朝孟眠挥手。
看得出来,她开心得快要跳起来了。
孟眠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