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再度意外见到李佳音,熟悉的感觉又回来,周天一阵滞闷。
但最终,她不过很淡漠地把目光收回,仿佛这人连一眼都不配她多看。
李佳音显然被周天这个样子激怒,她让同学们先走,把剩下的煎饼果子往垃圾桶一丢,朝周天走来。
周天余光察觉到,她冷笑,李佳音居然还有胆量过来?她冲贺俊平和地笑笑:“好像看见以前老同学了,贺总,麻烦在车里等我片刻。”
贺俊很自然地瞥到了李佳音,女孩子乍看尚可,近了才发现五官不行,贺俊没有在平凡女孩身上浪费时间的习惯,也听出来周天不想他在场,痛快走人。
“班长?”李佳音阴阳怪气地喊了她一声,“我还以为,你自.杀了呢。”
周天微笑:“你都没死,我怎么舍得死?”
两人直奔主题,最基本的寒暄都没有,当然,她们之间根本不需要寒暄。
“周天,好有本事啊,你吊男人的本事还是这么突出,刚才那男的,快有你爸大了吧?”李佳音也微微笑着。
周天发现李佳音还是那么恶毒,这种恶毒,在她看来,已经变得十分拙劣,她本不屑再和她打交道,但她实在不知小人为何总有那么大的底气来作恶?
“对了,还不知道你读的什么大学?”周天不动声色,还是微笑。
李佳音果然气势矮下去,她强行镇定,一脸的唾弃:“你读最顶尖的大学,不也还是傍老男人?”
她还是这副德性,造谣的话,总是习惯张嘴就来,周天有些想笑,怎么以前没发现呢?李佳音长的就是一副看起来不灵光的样子,智商不行。
“你刚说了,这是我的本事,的确,我无论做什么都会做的很好。你要是不服气,你也去傍一个试一试。”周天轻飘飘说到,时至今日,李佳音已经不能再激怒她了,相反,她可以轻易地激怒对方。
只因为,尽管同是大学生,两人之间的差距已经越来越大。
“周天,你真是无耻,亏梁嘉树那种人还能看上你,他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吗?”李佳音黔驴技穷般的措辞,让周天笑意更盛,“你一直喜欢梁嘉树对吧?听说追到北京,还是追不上。对,梁嘉树就是能看上我,你得不到的人,对我来说,易如反掌,我就是能让他死心塌地,李佳音,我要是你,根本没脸凑上来,不知读的什么不入流垃圾学校,大名都不敢报,追男人又追不上,你这个人,除了有副坏心眼别无他物,到底靠的是什么在我眼前蹦跶?”
李佳音嘴唇直抖,她竟一个反驳的字也说不出来。她和家里彻底闹僵,给顾英投避孕药,被发现,李成把她赶出家门,她吓坏了,头一次见父亲恨不得掐死她一样的神情,她跪那儿,痛哭流涕,自己打自己脸,扇的又红又肿认错,直到把妈妈搬出来,才挽回一点局面。不过,李成对她心如死灰,大学里除了给钱,不愿再跟她有任何联系。
这都是周天家害的,李佳音对周天的仇恨,有增无减,已然疯魔。而当下,这个父母不过开大车卖河粉的周天,居然活这么好,她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气到几乎透不过气,一直颤抖,等回神时,周天已经不知何时远去。
深秋的风,真够凛冽的,又干又冷,吹得人脸皮子发紧。
周天坐进贺俊的车里时,一阵暖流,贺俊压根没问她跟老同学叙的什么旧,而是问她有没有想过以后,还有没有什么计划。
“如果能参与更正规的竞标,跟品牌方合作,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当然,我现在只是想想而已。”周天很会自嘲,不过那个落落大方劲儿,肯定不是真的自卑。
贺俊悠悠来一句:“也不是没可能。”
说完,他想让周天做女伴,去参加个酒会。周天一听这个,分外敏感,心里有股莫名的烦躁,这烦躁来的突然,她确定自己并没受到李佳音的影响,可李佳音分明说,亏梁嘉树还能看上你。
这句话,始终在脑子里荡来荡去,回音不断,她想他了,非常想,就在她刚才孤身走在喧闹街头迎着冷风吹的那刻,她多么希望,是梁嘉树在等自己。
周天自然拒绝了贺俊。
贺俊盯着她的脸,半开玩笑说:“这么不给面子?”也许是征服欲作祟,也许是眼前女孩子的嘴型太过完美,贺俊有一瞬的微醺,没饮酒,但他还是侧过了身,想要吻周天。
周天反应极快,她几乎是严厉出声:“贺总!”
看来,是只养不熟的猫,贺俊在暖热的车厢了呵出一声笑,她总这么吊着他,一口都不给,是个人也会躁。贺俊眯起眼瞧她,说:“周天,一直这么装傻,就不可爱了。”
“贺总,我不知道您这话什么意思。”周天努力维持着镇定,她轻咳下嗓音,说,“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没想到,贺俊不让她下车,而是发动车子,很快,车子汇入车水马龙之间。
贺俊幽幽冷冷瞥她一眼,语气里的讥讽,似有若无:“既然清高,就不应该抛头露面,呆在象牙塔里做学问多好,周天,这世上没有白掉馅饼的好事,太清高了,只会显得不知好歹。”
他倒真不是那种很挖苦的语气,太较真说,掉价,贺俊不过敲打了她一番:“这样,我带你先买件衣服,回头跟我一起去酒会,完了去我家坐坐。”
这回,明摆着把她安排好,她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贺俊甚至不忘恶劣开了句玩笑,眼里浮动着浓浓暧昧:“跟男人做过吗?”
赤.裸裸的一句,周天脸色发白,好一阵忍耐听完他的话,虽然不愿撕破脸,可还是坚定说:
“不好意思,我想贺总一定误会了什么,我接您的活儿,每一件都非常努力地去做了。您出钱,我出力,公平的买卖,您给我介绍的那些人脉,我也是真心实意感激。可您要是误会了其他,我只能说抱歉,麻烦您停车,我要下去。”
女孩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贺俊还在继续开。
周天一咬牙,说:“您要是不停,我就跳下去。”
贺俊挑眉:“看不出,你还有这个胆子。”
“我说过,我没有父母,是个光脚的,没任何思想负担,如果有谁逼我,我一定会跟他鱼死网破。”周天一字一顿说道。
贺俊停了车,他也冷冷的,头一回对周天如此冷淡:“你下去吧,周天,我奉劝你一句,性子不要这么烈,你走不长远的。”
周天竟还能笑的出来:“多谢贺总教诲,不过,该怎么做人,我爸妈早教过我了。”
她利落下车,砰一下关上车门,毫不留恋。
贺俊扬长而去。
周天为那句“跟男人做过吗?”一阵恶心,她站了会儿,冷风吹得她眼角有些晶莹的东西。她早就知道,要付出些代价的,可这种羞辱,还是深深刺激到了她。
路灯昏黄,她一个人慢吞吞沿路走着,天上连星星都看不见,她记得,老家的院子里,只要是晴天,必定一仰头就是漫天星河璀璨。
哆哆嗦嗦从包里掏出手机,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儿,不想看,人忽然觉得特别疲惫,她本来想找冯天赐的,可号码拨的却是梁嘉树的。
从前她只顾一个劲儿往前冲,很多时候,好像梁嘉树也没那么重要。
可现在,她只想见到梁嘉树。
“你可以来接我吗?”她在一个多月都没跟他联系的前提下,开口就提要求。
梁嘉树什么都没问,只要了定位,让她发给自己。
她在冷风中等他很久,车子在身边停下时,周天回头,见那个高高的人从灯光中走来,剪影清晰,她忽然就皱了鼻子,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在他靠近时,一把抱住他,脸埋在他怀中,声音嗡嗡的:
“带我去你的房子好不好?”
“你还好吗?”梁嘉树摸到她冰冷的衣服。
“我不好,一点都不好,”周天眼眶突然湿了,“我很难受,我自找的难受,你带我去你那里行吗?我不想回宿舍,我想家,可是我没有家,你知道我好多年前就没家了……”
梁嘉树的眼睛立刻跟着酸了下,他嘴唇在她发丝上蹭了蹭,带着她,一路驱车回到小区。
他本来在宿舍温书,接到她的电话,那一刻,已经听到周天异样的声音,他想起当年,他在实验室楼梯拐角那看女生掩面独自哭泣的模样。
他很心痛,就是这种感觉,心痛,怜惜,一丁点都没变。
放了热水,周天把自己清洁一遍,穿着他宽大的衣服,胡乱吹头发,因为动作粗暴,头发都打结,梁嘉树见状默默走过来,拿过吹风机,说:“我来吧。”
周天一面让他吹着头发,一面非常后悔自己在他面前暴露脆弱,她觉得丢人,她是非常容易后悔暴露脆弱的人,包括搭上贺俊,哪怕今晚受辱她都只是觉得难受,而并没有后悔去经营这个人脉。况且,她了解自己,不过一时软弱,她会修复好自己的。
她只在轻易暴露自己内心这件事上容易后悔,说什么没有家,要别人可怜吗?
周天深吸口气,跟他说谢谢,脸绷得紧紧的,那模样,很高中,在极力掩饰自己刚才可能展现的狼狈--一个人在大街上跟孤魂野鬼似的。
梁嘉树深深看她一眼,周天最受不了他这么看她,眼里是什么?同情吗?怜悯吗?她要的不是这,她要他爱她,可他并没承认,连喜欢都没喜欢过。
他还是那么冷淡,沉静,好像他看透了一切,看透她此刻的色厉内荏?虚张声势?还是猜出了她肯定遭遇了什么不堪?
他没有为自己动情,只是同情。
周天伸手捂住他的眼睛,随即,奋不顾身去吻他,吻的毫无章法,甚至,咬了他脖子。
她含糊而热烈地在他耳畔问:“你想要我吗?”
她什么都不想去思考了,她很冷,洗完热水澡还是觉得彻骨的冷,她需要他温暖的身体。
梁嘉树的呼吸声,明显变急促了,他一把将人抱起,走向书房,他最喜欢自己的书房,把人往书桌前一按,从身后欺压上来,周天两手撑在桌面上,她觉得陌生,梁嘉树突然强势的可怕。
他脸在她肩窝里摩挲着,呼吸沉重:“你想好了吗周天?我不知道你这算什么,要么很久不联系,要么突然这么亲昵,忽冷忽热,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你是否真的需要我,你一直这么耍我,很欠揍知道吗?”
她真的已经很久没联系他了。
一出现,不是用眼泪拿捏他,就是勾引他。
“为什么要我联系你,你不会联系我吗?你又不喜欢我,我为什么联系你?”她倔强回头,凶狠地盯他。
梁嘉树隐忍说道:“我没有联系你吗?你脑子里只有钱。”
他把她身上那件自己的毛衣直接脱掉,周天立刻光了上身,蓬松的长发掩在雪白的背上,黑白相间,格外分明,梁嘉树把她碍事的头发分作两边,拨到前面去,女生脆弱而凛然的脊背,像白色蝴蝶,悉数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