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问情道:“你要是嗓子再清亮点,别这么软绵绵的说话,我就真信了。”
贺离恨之前缠着她跟她打架时,以为梅问情是位孤高傲岸的隐居修士,没想到她竟能说出这种话来,震惊和诧异交叠在一起:“你是女子,我是男子,你和我……我,我们,就算刚刚那样,那也是一时情急,我怎么可能是要勾//引你?”
梅问情跟他吵了好几个来回的架,精通此道。两人太久没见,眼下这个情景又这么极端,她抬手遮住眼睛,吐出口气,沼泽中央浓香馥郁,几乎让人头脑昏聩,道:“你勾.引我的还少吗?你说要跟我参悟道法、指点修行,没听说过还能脱了腰带、褪下长袍指点的。”
贺离恨最初只是震惊,现在是真的恼羞成怒:“这是因为你到了这里才肯跟我切磋,是意外。”
梅问情道:“哦,那这些天的围追堵截呢?你怎么这么固执。”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只是想在修行路上更进一步……”
“现在好了,你能在合.欢道上更进一步。”
贺离恨从她身上爬起来,他本来的衣衫就乱,这时候滚得不成样子,哪有一点儿“君子正衣冠”的体面。小郎君双手虚虚地扣住她的脖颈,摇了摇她的肩膀:“我掐死你算了。”
梅问情叹息:“那你掐死我吧,在双/修到虚脱之前。”
贺离恨动作一顿,他也感觉到后劲儿上来了,用力地吸了口气,一头栽到她身上,闭眼:“我受不了,你把我杀了吧。”
梅问情没看他,恍惚中有一种“事已至此”的破罐子破摔:“我还是把你阉了比较好,比无情无爱更干净。”
她胸口的人动了动,这条缠人的蛇退却了,一点点地挪动着往外逃跑,刚挪出去一半,被对面的女人一把扣住腰,使力扽了下来。
他一下子被按进粉紫色的液体里,眼睫上挂着亮晶晶的小泪珠,嘴唇咬得通红,从前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是没见过这个,崩溃地抽泣了几下,小声求饶:“救命……救救我……”
梅问情伸手扯下道袍的外衫,冷酷道:“现在求饶?晚了,你已经完蛋了。”
“这地方黏糊糊的……呜呜……”
“一会儿抱你出去。”
“那是多久……?咳、咳咳……什么东西,你给我喂了什么……”
“壮.阳药。”
“梅问情!不是……前、前辈,我错了,我知错了……”
不,他不知道到底哪儿错了。
梅问情后来自然把他抱出了沼泽,但两人的衣衫、发丝,手背,都沾过那股黏液,缠绕着让人没法控制自己的香气,根本不能出去见人,不然就会引发不堪入目的现场。
两人只能在合欢沼泽的边缘互相祸害,把所有剩余的力气都发泄在对方身上。
贺离恨这一千年来从没吃这种苦,但两人的身体就是该死的登对,契合得根本离不开对方。贺离恨虽然没有情根,但他却对梅问情生出了不可言说的欲.望和心魔,有时候这种魔念强烈得连他自己都会觉得羞恼可耻。
就算是香气消失以后,这段经历也牢牢地刻在了他骨子里。以至于再见到梅问情那张姿容绝世的脸,浮现出来的并不是怦然心动,而是一个又一个交缠的场景,甩也甩不掉,然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欲.念浮动,身躯泛热。
好像那股情瘴并没有被祛除,而是隐遁向了更深处。
两人如此荒唐了十几年,将梅问情这一千年的克制不见完全打破。贺离恨的问道之心遇到了此生最大的坎坷,比起先前的勤谨刻苦,简直都有些懈怠了……事已至此,梅问情也知道估计是不能成功的了。
千年大计,功亏一篑,实在让人扼腕。梅问情痛定思痛,立下承诺,再受这种引诱和圈套就干脆回去闭关,然而贺离恨这时候已经演变成了没她不行的地步,身体肌肤离开她的触摸,就会有一种难以描述的空虚害怕。
所以在道祖大人痛定思痛的第二日,贺郎君戴着叮当作响的脚环,小心翼翼又没安好心地爬了过去,先是亲她的嘴角,又环住她的腰,在拴着小铃铛的脚环作响声中,他悄悄地问:“我最近哪里没做好吗?你怎么都不跟我双修了。”
梅问情看了看他,又望了望窗外的天空,语意深切地道:“我只是觉得,对不起天下众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贺离恨愣了愣:“你隐居这么多年,天下众生关你什么事?”
梅问情叹道:“对啊,关我什么事,谁让我没有良心呢。”
说罢,便抱着身体柔软的贺郎倒在榻上。
所以,这一次也理所当然的没能成功,果然天底下中途而废之事甚多,行百步者半九十啊。
……
生死禅院。
慧则言伸手为道祖大人换了盏茶,非常罕见地看到对方都有些无颜面对的神情。
“……虽然没能成事。”菩萨伸手拨了拨琉璃蝉的翅膀,在佛门的记录秘术之中,除了亲身经历过的本人,其他人并不能见到当时的场景和画面,只能了解琉璃蝉传递来的简略文字信息,“但您跟贺主君似乎过得很快乐。”
梅问情抬手捂住了一半的脸颊,半晌才幽幽道:“……岂止快乐,简直是个陷阱。”
“要不是主君产生了心魔……”
“那也成不了。”梅问情喝了一口温热茶水,语气凉凉地道,“这就是命中有此一劫吧,总要被他拉下去的。”
原本端坐钓鱼台、万事万物不存于心的道祖,都被贺离恨一手拉下了红尘,沾得满身尘埃。有时候梅问情真觉得没出息的是自己,怎么总是会不甘心,怎么就这样喜欢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