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起因或多或少有迹可循,杨忠贇对郁知年的特殊关照同理。
杨恪和郁知年在一幢房子里生活时,杨恪曾有过几次窥探到此缘由,或是发觉杨忠赟的更多异样之处的机会,但在当时,杨恪未曾把事情联系到一起,只当做是杨忠贇较为持久的一次异常行为,因此都错失了。
郁知年到杨恪家满一年的那天,杨忠赟举办了一场小型的家宴。
他邀请了几位亲密友人,以及他最信赖的秘书李禄来家里,共同庆祝这怪异的周年纪念日。
请人布置过的餐厅微显得昏暗,靠正对着杨恪的落地窗的角落,堆着杨忠贇送郁知年的礼物。
他开了一瓶珍贵的酒,举杯祝酒,向朋友们分享了郁知年来家里后,给家里带来的改变,郁知年的进步,他的各科成绩,教师们对他的评语,以及自己对未来的憧憬。
他的朋友们纷纷举酒祝福郁知年。
郁知年穿着一套定制的西装,头发刚刚理过,生涩但努力地对他们表达了谢意,而后切开了周年的蛋糕。
他递了一圈蛋糕,最后把蛋糕给杨恪,杨恪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便对杨恪露出了不是很明显的一个笑容。
杨恪对这场景感到厌烦,吃了几口,想找借口上楼,但他一放下筷子,郁知年便像一直在注意他一样,立刻看向他,投来祈求的眼神,希望他不要走。
他还是留了下来,待到了周年庆即将结束。
好在周年结束的第二天,杨忠赟就去了欧洲。
此行预计要持续十五到二十天,他原本想带郁知年同行,但不知为何没有带。他一走,家中的氛围立刻变得宽松起来。郁知年也少了许多拘束。
杨恪游泳时,他有时候没课,会来游泳馆,安静坐在泳池边的休息椅上观看,不过并未下水。
据杨恪所知,郁知年已经学会游泳,泳姿不算难看,不过没有达到他期望的增长肌肉的效果。
他长高了至少十公分,和杨恪的身高差距明显缩短了一截,适应了学校生活,语言和成绩都突飞猛进,不再是刚到杨恪家那个营养不良的贫困学生。
在校内很受欢迎,杨恪和他一起回家时,也曾碰见有人对郁知年递来表白的情书。
杨恪同样不讨厌郁知年。他觉得郁知年经常犯傻,但不惹他厌烦,有时甚至令人同情。
一年过去,杨忠贇对郁知年的掌控欲分毫未减。
郁知年放学后,比杨恪不自由得多,不是在补课,便是到杨忠贇书房里陪读,经常十二点才能回房。
两人之间的交流也几乎仅限于车上,以及一些由于无聊而发送来的短讯。
冬天上学,郁知年有时候会在车里睡着。某次,杨恪亲眼见到他睡了二十分钟惊醒,擦掉嘴边的口水。
杨忠贇离开的第四天,到了赵司北来接杨恪的日子。
坐赵司北的车刚离开没多久,杨恪收到了郁知年发来的消息。
郁知年问杨恪,今天要去哪里玩。说自己没有课,很无聊。
郁知年是一个很懂得在恰当的时候保持沉默的人。除了第一次外,每月杨恪周末离开,他都不曾再问起。
他擅长选择性好奇,就像天性中已装置与他人交流的距离的标尺,因此即便他经常在无聊时骚扰杨恪,说这说那,杨恪仍很难觉得他讨人厌烦。
或许是由于前几日郁知年被迫参加周年礼时可怜的模样,又或许是这确实没什么好隐瞒的,杨恪回复他:“和我生父去滑雪。”
郁知年发来了“哇”,和“真羡慕”,并没有再问下去,仿佛他知道提问的界限,就像从未问过杨恪的父母在哪里。杨恪以为,这也是他感到郁知年与其他人不同的原因。
“你又不爱滑。”杨恪想到冬天一起去北方滑雪时,郁知年站在原地一脸不想动的样子,回他。
很巧的是,这天赵司北恰好注意到杨恪聊天,问起杨恪在和谁发消息。
杨恪告诉他“郁知年”,“说自己无聊,问我去哪”。
赵司北对郁知年很是关心,常会问问杨恪他的情况,有时也会让杨恪多多心郁知年的状态。
杨恪怀疑是赵司北对杨忠贇的资助动机有着不好的怀疑,不过照杨恪看,杨忠贇暂时还没有这样的迹象。
赵司北沉默地开了一小会儿车,忽然说:“你爷爷是不是去欧洲出差了?”
杨恪说是,赵司北便忽而提议:“杨恪,我们把郁知年接出来一起吃饭怎么样?”
不知为什么,杨恪那天并不抗拒父亲的说法。
他想了想,给郁知年打了个电话:“我爸问你想一起来吗?”
郁知年马上答应了,他听起来十分高兴,紧接,他顿了顿,又说:“和管家说跟你们一起可以吗?”
下一秒,他又说:“还是不说了吧,就说我去和同学聚餐。我走出来吧,到路牌那里。”
赵司北掉了头,往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