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没吃完,杨恪接到一个来自翟迪的电话,脸色有点臭地又出门去了。
郁知年回到房间,收到邵西霖发来的消息。邵西霖说自己刚才去整理了,给郁知年看了他干净的家,又告诉郁知年,他提议还生效,仍然可以对郁知年进行短时间的收留。
想到杨恪说的“可以住到找到房子”,又看了一眼自己放在房门口的行李箱,郁知年一时间十分犹豫。
他左思右想,还是没有把行李箱打开,先去了趟书房,想看看自己有哪些书放在这里。
书房的窗帘拉开着,可以看见外面的绿野和天空。
这天阳光不错,下午的日光照在书房的浅灰色地毯上,让郁知年感到很温暖,心情也暂时没有那么糟了。
书桌上已经摆满了杨恪的东西,他没有靠近,只是站在书架边,记录架子上自己留着的书目。
有一些是原价购买,有些是和学长和学姐买的,都按照类目书名摆放。
郁知年记着记着,看见杨恪昨天拿过的那本《印加文化》,抽出来看了一眼。
他打开这本书,发现他自己曾在此书中留下许多笔记,还不知道为什么,还在书里的插图的位置画了一些姿势诡异的印第安小人。
根据郁知年对自己的了解,可能是等小组开会的时候画的。
他一边翻看着,一边感叹自己笔记生动、印第安小人可爱,在心中驳斥杨恪对此书“枯燥、催眠”的失实评价,觉得杨恪一定是没把书架上的书看全,才会觉得这本最催眠。
他看得忘记了原本的来意,还没翻到一半,书房的门被人打开了。
杨恪走进来,看到他,微微一愣,问他:“你在干什么?”
“看看有哪些书,”郁知年老实地说,又忍不住道,“《印加文化》哪里无聊了?”
杨恪没什么表情地看他一眼,反手关上了书房的门,走到他身边,不太懂得保持距离地靠到他身旁,和他一起看他手里的书,问:“哪里不无聊。”
他抬手指了指郁知年画的小人:“不无聊你在这里乱涂乱画。”
“这是乱涂乱画吗,”郁知年反驳,“这是补充插画。”
杨恪沉默了几秒,对郁知年说:“你说是就是吧。”
他把手抽回去,但是没从郁知年身边走开,郁知年顿了顿,问杨恪:“你要工作了吗?”
“我还以为你没这么早回来。”郁知年抬手看了看表,杨恪只出去了一个多小时。
“翟迪让我去见个投资人,”杨恪对他说,“新的基金筹集快关闭了,这几天有点忙。他们在吃饭,我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杨恪以前很少会和郁知年说这么多话,郁知年有些不习惯,也不知道说什么,把书合上了,问杨恪:“你是不是要用书房了。”
杨恪看着郁知年,像是想了想,说:“你要是想看书,可以留着。”
杨恪的语气很宽容,甚至可以说友善和客气,让郁知年心神不宁地站在原地,不知该顺势留下,还是识趣离开。
“我留着不会吵到你吗?”最后鬼使神差的,郁知年问他。
他们两人站得很近,郁知年明明应当不敢看杨恪,但还是看了。杨恪平静地对他说“不会”。
郁知年说:“好的。”在书柜上随便地抽了一本书,在书桌对面的沙发里坐下来。
郁知年一页一页地慢慢翻书,不过没有读懂任何内容,只是在杨恪附近安静地坐了一小会儿。
实际上,郁知年和杨恪从来谈不上剑拔弩张。只是从某个时刻起,因为爷爷的遗嘱,外加郁知年怎么都藏不好的喜欢,杨恪与他相处时特殊的松弛消失了,变得抵触和封闭。
这天下午书房里的氛围,让郁知年觉得,或许是由于他们之间走到尽头,杨恪愿意曾经的不快和抗拒放下,给郁知年一个平和的道别。
房里静了许久,郁知年一面走神,一面装做看书,把书翻了一小半,忽然听到杨恪说:“宁市变化大吗?”
郁知年抬起头,看着杨恪,杨恪把电脑放到一旁,看着他。郁知年和他对望一小会儿,说:“有点大。”
“你多久没有回去了?”郁知年问。自大学起,杨恪就没有和郁知年一起回去看过爷爷。郁知年往返都是一个人。
“五六年,”杨恪说,“忘了。”
“我只去过几次新市,看我爸。”他又对郁知年说。
“你是不是真的很不喜欢宁市。”郁知年看着杨恪,情不自禁地说出口。
杨恪看他几秒钟,忽然把眼神移开了,说:“也没有。不想见他而已。”
可能杨恪实在很像在和他谈最后一次心,郁知年没有控制好自己,接话说:“也不想见我吧。”
他看到杨恪愣了一下,抬头看自己,过了片刻,低声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