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宫殿之中, 皇上坐在主位上。
贺子琛道:“父皇,儿臣的小厨房炖了燕窝汤,听说您还未用晚膳, 不如先喝了垫垫?”
皇上摇头, 沉声道:“朕没胃口, 你不必费心了。”
贺子琛试探道:“儿臣听说,燕将军那边好像出了点事情,父皇可是为了此事?”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皇上叹了口气,“没错,就是为了燕将军的事情, 他在通山关遭了埋伏,手底下的人死伤足足二百余人, 还没进战场,咱们大贺便被给了这个大的下马威, 令朕如何能不怒!”
贺子琛道:“闵国手段阴险, 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们行事向来是小人之风。”
“不错, ”皇上点头,“当年燕将军之死, 也是他们一手促成,害大贺损失了一员良将,已成朕心头之痛。”
躲在门外的贺千笑, 闻言皱了皱眉。
太子让他在寝宫中躲起来, 他没有照办, 还是心系燕归, 总得听听才安心。
没想到能听到这些。
他记得分明, 当初在将军府时,燕老夫人明明告诉过他,燕老将军的死,同当今的圣上脱不开干系。
但听皇上的意思,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当年的事情,贺子琛未必了解,皇上当着贺子琛的面,也不是没有不愿意多说的可能。
贺子琛又试探道:“父皇是否在忧心,燕将军为了当年之事,迁怒于父皇,而不肯专心打仗?”
“不,他倒是不至于,”皇上叹了口气,“他是个聪明人,拎得清是非,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为了大贺尽心尽力,朕还是信他的。”
贺子琛道:“当年为了这件事,燕夫人心竭而死,燕老夫人误解您,直接宣称避世不出,他能拎得清,也确实是心性过人。”
“心性过人?”皇上轻哼了一声,反问道,“你以为,他就没怀疑过朕,没私下调查过?他那是没查出来什么,确认了朕不是凶手,否则,他又怎么会服从朕多年?”
贺子琛闻言,低头道:“是儿臣武断了。”
“旧事不提也罢,此通山关之事,你怎么看?”
按理说,在皇子还没上位之前,一个疑心病重的皇上,不太可能同皇子如此讨论国事,还询问他的意见。
能让贺子琛受到这般待遇的,一个是因为如今皇上的子嗣单薄,也就太子能堪大用,其他人基本无望。
还有便是,贺子琛确实是有些本事。
贺子琛冲着皇上说了几种看法,又道:“其实此事,还是要看燕将军怎么办了。”
“哦?”皇上问,“什么怎么办?”
“如今我们远在京城,远水解不了近渴,儿臣只会纸上谈兵,而燕将军作战经验丰富,必然能化险为夷。”
皇上终于喝了口茶。
他顿了片刻,道:“行了,朕有自己的考量,时候不早,你歇息吧。”
贺子琛行礼道:“儿臣恭送父皇。”
待皇上同他的伴驾都已经走出东宫的大门,贺千笑立马从阴影处冲了出来,攥住了贺子琛的衣襟。
贺子琛一点也不意外,显然早就知道他躲在那里了。
贺千笑咬着牙,“此事关乎国本,你为什么不让皇上增添援兵?”
贺子琛把自己的领子,一点一点从他的手中抽出来,整了整,“六弟说话还是这般莽撞,你也说了,此事关乎国本,那就不要妄言。”
“你想他死?”贺千笑不敢置信,“这天下,未来也会是你的天下,他这次若是失败,削减的也是你的土地,你为什么……”
而且明明贺子琛提过的方案中,是有这个备选的。
然而他偏偏在最后说,一切看燕归的决定。
贺子琛笑了,他凑近贺千笑,拿指尖拨了拨他的眼睫,低声道:“嗯,这句话说得好,我倒是愿意听。”
贺千笑攥紧了拳头。
“若是能让出一块土地,来换他的性命,让出去又如何?”贺子琛的神色一转,逐渐冰冷,“我一想到,他曾经日日夜夜抱着你入睡,曾经会与你干过的事情,我甚至觉得,让他死在战场上,还是过于便宜他了。”
贺千笑颤抖着深吸一口气。
他那么小心,在太子的面前装孙子,可是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还是见到了。
那么他的小心又有什么用?
从一开始,太子就铁了心要燕归的命了!
所以,在重逢的时候,太子问他,如果重建将军府,他会不会住进去。
因为这个将军府即将倾塌!
想到这一点的贺千笑,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凉了,傻傻地看着贺子琛,直到贺子琛的手都伸到了他的腰上,他才反应过来,猛地弹开。
“你别碰我!”
有什么用?他那么小心根本没用。
贺子琛见他情绪激动,冷眼旁观片刻后,才动了动嘴唇,“我只说了让他自生自灭,是生是死,如今还没结果。”
贺千笑被他这不像安抚的安抚给弄得更生气了。
他的本意,就是不想让他们发生任何的冲突,不想让燕归因为他受到伤害。
可是结果,他不仅没帮到燕归,且因为他本身,还会害死燕归。
贺子琛说过那么一句话之后,便没再吭声了。